17、第17章(1 / 2)

萬朝觀眾對於李亞子的行為,進行了強烈抨擊。

身為帝王,豈能扮作伶人唱戲?

簡直荒謬!

【詠絮才女謝道韞:萬朝自李隆基之後,又出一伶人昏君,而且還是被三國皇帝哄搶的李亞子,更讓人扼腕歎息。】

【竟陵王蕭子良:何不給他李隆基的待遇,把他罵到吐血為止。】

【東晉大司馬桓溫:我來替黃宗羲發言:帝王乃天下之大害,須趁早除之。】

【承天太後蕭綽:黃宗羲能得你這個知己,直呼「吾道不孤」。】

【梨洲先生黃宗羲:嗬,我看未必,桓溫在九錫到來之前,一視同仁地反感每一個皇帝,等加九錫之後麼,霎時為之一變。】

【周太.祖郭威:各位莫激動,莊宗皇帝與李隆基二人,有若雲泥之彆。】

【周太.祖郭威:朕以前是莊宗的從馬直親衛,莊宗少年起兵,十餘歲即獨自領軍抗衡逆賊朱溫,又十五年終滅梁,中興唐室,若神武英豪,近古無此人主。】

觀眾本來覺得這話很正常,誇一誇老上司嘛,結果被熱心人士一科普,才發現……

好家夥。

你們一家子關係真夠亂的。

郭威是柴榮的養父,從前在李亞子麾下當親衛。

他的夫人,也就是柴榮的姑母兼名義上的養母柴皇後,以前是李亞子的妃子,在其死後離宮。

慧眼識英才,一下相中了彼時寒微、尚不曾發跡的郭威,締結良緣,演繹一段佳話。

按照這個邏輯,柴榮見李存勖,應該叫一聲……小爹?

但是,柴榮的嶽父符彥卿,他爹符存審(那時還叫李存審)是李存勖的義兄。

所以,他少年時就當上了李存勖的親衛指揮使,深受寵愛,可以自由出入禁宮、待如親子的那種。

這叫什麼?

我嶽父和我名義上的前任小爹,親如父子?

觀眾們直呼關係太複雜,根本搞不清!

天幕前的柴榮:氣炸.jpg

一個個再胡咧咧,他要拔刀了噢!

【廬陵太守歐陽修:周太.祖此言甚是。唐莊宗不但精通文藝,而且是馬背上開國、親自平定天下的一代戰神,當其全盛時,「舉天下之豪傑莫能與之爭」,可惜後來昏招頻出,隕身於興教門之變。】

【廬陵太守歐陽修:關於這段曆史,給大家看看我最近寫的《新五代史.莊宗本紀》。】

歐陽修說罷,飛速輸入《莊宗本紀》的全文,上傳到評論區。

因為這段文字非常長,觀眾隻顧著看文了,壓根沒注意作者的名字。

如果早知道是歐陽修的文……

踏馬的,我們根本就不會入坑好嗎!

歐陽修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他畢竟是個鴿子,本性就是咕咕,所以僅僅寫好了《莊宗本紀》,還沒寫到李嗣源稱帝的劇情。

想來唐宮上下,應該暫且相安無事吧,今天也為和平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呢!

……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唐宮此刻亂作一團。

文武百官驚悚地看到,《莊宗本紀》有這麼一行字:

“甲子,魏王繼岌殺郭崇韜及其諸子於蜀,繼岌將兵在外,後教非天子命,可止而不止。”

啥玩意,郭相公死了,而且還被滅門了?

雖然史書上說是魏王殺的,但誰知道實際上是個什麼情況,陛下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郭崇韜是後唐第一重臣,兼管文武,功勳卓著。

其地位,基本相當於諸葛亮之於季漢,王猛之於前秦,於謙之於景泰,王樸之於柴榮。

他一死,國家焉能不亂,焉能不亡?

眾人都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這……”

李存勖本人更是愕然,將目光投向立在他身前的郭崇韜,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下玉階,解釋道:“安時,你信朕,朕絕無害你之心。”

他現在剛剛開國,還處於明君英主狀態,萬萬沒想到自己過段時間就會宛如邪靈附體一樣,怪事頻頻。

從“舉天下之豪傑,莫能與之爭”,到“身死國滅,為天下笑”,居然僅僅過了三年。

這擱誰身上遭得住?

彆是被什麼臟東西給纏上了吧?

郭崇韜半晌未語,隻是定定地看著李存勖,這位自己親手捧起的青年帝王。

從他剛繼任晉王的時候,自己就一直陪伴在他身側,兼任將相,送他登上皇位,為他出生入死、衝鋒陷陣,為他治理中樞、滅國開疆。

哪成想,最後居然換來了滿門俱滅的慘痛結局,內心的悲涼自不必多言。

殺他的命令不是李存勖所下,而是魏王在千裡之外矯詔,事發時,李存勖並不知情。

但這並不意味著李存勖就能摘乾淨,對此毫無責任了。

天子萬乘之主,坐擁萬裡之地,竟不能製區區一王,何等荒謬。

郭崇韜閉上眼,許久,一行清淚從麵龐滴落,緩緩跪地說:“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使不得”,李存勖一震,急忙下座去扶他,“你有要求隻管提便是,何必如此生分……”

郭崇韜不接他的話茬,仍是筆直地跪著,一動不動,唯有聲音中帶著一絲極輕的顫抖:“臣舉兵破梁之時,一劍封喉直取汴京,陛下曾與鐵券,恕十死,此言如今可還作數?”

李存勖沉聲道:“自然是作數的。”

郭崇韜深吸一口氣,將官服的衣袖從帝王手中抽出,複又散發抽簪,解開外袍,齊整地疊放在一旁。

他俯身長拜不起,烏發披散在肩上垂落如雲,脊骨依舊蕭然似青山般挺拔不屈,一字一句道:“臣請辭官歸鄉,高蹈山海,削跡岩林,終身不複啟用。”

李存勖:“……”

郭相公,要不朕給你磕一個吧,你走了這朝廷還能運轉?

二人這般僵持了一會,李存勖索性一撩衣袍,在他身旁席地坐下,又揮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他道:“安時,你與朕輾轉四方,開國登基,多年來既是同袍戰友,也是死生知己,彼此之間何嘗有疑慮。”

郭崇韜垂眸不言。

他也曾是這麼認為的,覺得他們會成為亂世中最好的君臣,並肩而立,終結這一片烽火。

可是,史書青燈黃卷,何其殘忍。

不論是他,還是李存勖,都倒在了漫漫征路上,沒有抵達終點。

李存勖見他不答,沉默片刻,又輕聲說:

“那年,你與朕在河東初相逢,已見親厚,立誓要同心同德,共同平定天下。這大唐天下是朕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你說你「以天下為己任,遇事無所回避」,一往無前,無論朕遇見何等難事、親臨何等險地,都會與朕同行。”

“你還說,朕做千秋萬歲的帝王,你就做朕的佐命元功第一。”

“梁唐交戰多時,局勢焦灼,眾將皆勸退兵,朕不信彆人,唯獨隻信你,夜間將你叫入軍帳中密謀。彼時,也隻有我們想到了一處,你說「數日滅梁」,勝則為王,敗也無非同歸黃泉路罷了。”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微微轉沉,帶著一絲詰問。

“我們花費了十多年的歲月,才走到了帝座前。如今天下未平,疆域未統,北有契丹塵氛待掃,南有蜀吳未及平定,你要這樣中道棄朕而去麼?”

“陛下。”

郭崇韜縱然哀莫大於心死,打定主意不理他,也被這一通顛倒黑白給氣笑了。

他抬起頭,厲聲道:“我何曾棄陛下而去,是你先食言的!”

“——朕沒有。”

李存勖按了按眉心,歎息著說:“十餘年了,平日在朝在野在軍中,朕很少違逆你的意願。”

“你說的二十五條國策未曾改動半分,你推薦的人才都一一啟用,如今樞密院裡,甚至隻留了你一個人主政,就是想讓你去除掣肘,安心治理國事。”

他說到最後,深覺委屈。

自己平日對宰相是何等信任依賴,現在明明還什麼壞事都沒做,卻要背未來的鍋。

緩了一緩,又道:“你說,自己位兼將相,祿賜巨萬,因此身居高位,常不自安。朕為了安你的心,封你為世襲國公,允你辭去節度使之位。”

“每日那些彈劾你的奏章,如山如海,朕統統一焚殆儘,從未理會過。”

郭崇韜未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一時怔然。

難怪……滅梁之後,許多朱氏舊部入朝為官,欲圖報複,都沒有後文了。

不隻是他出將入相,為了君王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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