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漢官改換門庭後,對原本的群體不僅沒有同情,反而變得更加刻薄嚴厲,這種嘴臉無疑是令人厭惡的。
沮授不喜,但倒也明白對方的心理。
投降本身就是有損名節的事情,士人一旦做出這種事情,根本無顏再麵對曾經的士人群體,而且沮授他們越是咬牙硬撐,豈不是更顯得投降之人意誌薄弱?
如此一來,他們心裡的情緒由羞恥變成仇恨也就不難理解了,他們見不得沮授等人硬氣的模樣,那隻會襯托出自己的可恥。
我都降了,你怎麼還能守節呢,這合適嗎?
沮授呼嚕呼嚕喝著粥,隻兩口就乾乾淨淨了,意猶未儘的把碗舔了個乾淨,身上的疲累這才緩解幾分。
這點吃食,根本撐不住下午的重體力勞動,新的折磨很快就會開始。
老實說,沮授覺得黃巾這樣實在是有點太過分了,讓人乾活不是不行,累點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好歹讓人吃幾口飽飯吧,這麼弄可真是在刻意折磨人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俘虜的身份,他這些想法就全都沒了,都是俘虜了,不能要求再高了,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即便是身體疲憊不堪,沮授在這短暫的休息時間裡,依然保持著端坐的體態,無論身上田泥的臟汙,還是粗糙破爛的麻布衣服,又或者是如今淒慘的處境,都不能讓他放棄士人的自我要求。
不僅外在要維持士人的體麵姿態,內在更要維持士人的高潔品性。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一旦變節,那就枉稱君子士人。
當然這是明麵上的理由,更加深層的原因,是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黃巾成事的可能,即便這些黃巾作風很特殊,即便他們已經開始謀取發展,但僅僅這樣就要問鼎天下,那還差的太遠。
大漢江山即便千瘡百孔,那也足夠龐大。
而所謂自然道黃巾的主要敵人世家豪族,更是遍布天下不知凡幾。
再看看黃巾現在,說到底不過數千兵,據一縣而已。
雖然現在也把這個縣經營的鐵板一塊,但還是太小了,在大漢帝國麵前,隻是一隻渺小的螞蟻。
或許以後黃巾真的有可能掀翻大漢,但沮授現在還沒有看到這種可能,那麼他就絕對不會把自己綁在黃巾這艘破船上。
他現在隻想安安心心當自己的俘虜,苦點累點熬熬也就習慣了,總比丟了性命要強。
正在他閉目休息的時候,一個高大漢子湊了過來,卻正是一同被勞動改造的傅燮,他也如沮授一般在勞作中苦熬,完全沒有投降的念頭。
“這墾荒勞作,實在是勞累的可怕,公與可還扛得住?”傅燮上下看到沮授麵色蒼白,心中有些擔憂。
沮授睜眼看他一眼,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吾雖不如南容身體健壯,但也不至於羸弱,此時不過是驟然勞累難以適應罷了,再熬一熬,也就習慣了。”
傅燮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但隨即也就靠在牆邊樹下開始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