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林子深處,除了寥寥幾個放哨的黃巾,其餘人莫不是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堅持到今天,他們的食物已經近乎見底,如今隻能儘量減少體力消耗。
再這麼下去的話,也許明天沒吃的,他們就得硬著頭皮出去和官兵拚命了。
但是讓張白騎絕望的是,本來己方兵力就不多,偏偏那些官兵占據兵力優勢,還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若不是有林子可以棲身,隻怕己方早就被對方殺光了。
張白騎與黃龍兩人,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現在他們對自己去幽州的決定有些後悔了。
“黃龍兄弟,你說幽州黃巾真的像那小子說的那般好嗎?人人都有田種,所有的世家豪強都被打到了,沒有苛捐雜稅,老百姓不管當兵還是做工,黃巾竟也全都算錢!”
“好不好的,咱們也都要去看看再說,若他們真是厲害,幽州也真的待得,那咱們再把後麵的婦孺全都接來,便是奉那許辰做教主,又有何不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說到許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們都是目光一閃。
每次說到這個,他們都會想起當初在山寨裡,讓那俘虜念的《自然經》,當第一次聽到裡麵宣揚的東西,那種醍醐灌頂和震撼的心情,他們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許辰嘔心瀝血,把人類社會最殘酷最冰冷的一部分東西揭示出來,然後用自然經讓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這世界為什麼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原來,自己過得苦,這不是自己的錯,而是自己背後扛著不知道多少大山。
原來,一切尊卑貴賤都是虛假的,人生來的自然屬性就沒有高低,隻是在社會製度的異化之下,才讓一些人變得卑賤,又讓一些人變得所謂尊貴。
所以,自然教就是要實現絕大多數人的公平,就是要把這不對的世界,變得正確。
雖然現在缺少吃的,這讓他們兩個都餓的沒勁,但一想到那遠大崇高的理想,他們都又覺得莫名多了幾分力氣。
黃巾中人九成九都是底層的苦逼,即便是他們這樣的小頭目也不例外,這種思想,一下就引起了他們的強烈共鳴。
他們或許不太看好那叫做許辰的教主,但對於這樣的理想,他們卻願意看一看。
於是,他們帶著一千多人穿過冀州,要親眼去漁陽看看,那裡是不是真的在踐行這種理想,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麼他不介意把許辰奉為教主。
正如那情報員所說,天下黃巾,都可以團結在那理想之下。
“隻是不知道咱們還能不能熬過眼前這關”張白騎一時默然。
黃龍也是悲觀起來:“老天爺若真是要我們死的話,至少也讓咱們親眼去看看吧,就這麼死在路上,某不甘心啊!”
張白騎慢騰騰的坐起來,靠在樹上,無奈歎氣:“要想撼動漢庭,實在是太難了,咱們隨便走去哪個地方,碰到的人都不好對付,先前那趙子龍是如此,今日堵著咱們的家夥也是如此,大漢這樣的人才遍地都是,咱們真的能打得過嗎……”
黃龍聞言,深以為然,外麵那家夥行軍調度滴水不漏,真是讓黃巾一點脾氣都沒有。
以往和官兵作戰,即便打不過,那也不至於一點反抗能力沒有,再不濟也能安然撤退,但外麵那夥官兵打的實在太有章法。
明明隻有三千多兵力,愣是打出來讓黃龍覺得有五六千兵力的感覺。
黃龍咬了咬牙:“等到明日咱隻怕連作戰的力氣都沒有了,不如吃了這最後一頓飯,便與他們殺個痛快!”
張白騎沉默一下,目光也是漸漸發狠起來:“橫豎就是個死,沒什麼好怕的!”
很快,樹林裡便有了動靜,黃巾們生火造飯,吃完這僅剩的一點糧食,就要出去決一死戰。
而樹林之外,身穿一身輕甲的冀州軍司馬張郃,看著林中那渺渺升起的炊煙,一下就打起來精神,已然發現不對。
這幾天黃巾造飯數量很少,這次卻又異常的多,隻略作思索,他便明白黃巾是沒有糧,要死戰了。
“全軍列陣戒備,準備作戰,敵軍就要出山了!”
伴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下麵的官兵們頓時隨之而動,很快就訓練有素的結起軍陣,完全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果然,沒過多久,官兵們就看到山林一陣聳動,隨後便是黃巾烏泱泱的從中殺出,一時間卻也聲勢頗大。
張郃麵沉如水不為所動,所謂拚命,在他看來也不過就是送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