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見狀,皺了皺眉:“怎麼,你怕了?”
馬炎一下急了,忙道:“怎麼可能,不就是打仗嗎,有什麼好怕的,既然入了軍戶,那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老馬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不過旋即他就露出幾分憂慮。
說到底是自家兒子上戰場,他這個父親要說不擔心那也是假的,好在黃巾不征沒有子嗣和兄弟的兵員,給了老馬家留種的時間。
“你小弟死在烏桓人手裡,二弟又還沒成家,咱家軍戶就隻能讓你上戰場了,真去打仗之後要好好練好好打,當然要從戰場上活著回來,但也不能怕死。
黃巾對咱們老百姓仁義,沒有黃巾的話咱現在沒有這安穩日子,我也不跟你說什麼保家衛教的大道理,你打仗是拿了黃巾錢的,那就得好好給人打,若是貪生怕死當逃兵對不起人家,黃巾就算不處罰你,老子也一定抽死你!”
馬炎聽到父親的話,再看到父親那認真的眼神,忍不住一個哆嗦,他知道父親一定說到做到。
不過要說貪生怕死當逃兵,他自認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老馬最後看他一眼:“明天辰時就去村口集合,什長會帶著村裡的所有軍戶士兵進入黃巾大軍,打仗是要命,但咱黃巾這兩年打仗還沒吃過虧,你隻要認真訓練沒什麼好擔心的。”
馬炎連忙點頭,心裡也安定下來不少,父親說的確實沒錯,戰鬥力這方麵,百姓們對黃巾都是很有信心的。
這兩年大大小小的戰役也打過不少,不管對手是烏桓還是官兵,黃巾總是在贏,最差也能打個平手。
當晚,馬炎便在被窩裡與媳婦告彆,老馬聽著牆根兒媳婦壓抑的哭泣聲,搖了搖頭便來到正堂,抬頭看向那泥塑像,神像下巴那一撇胡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雖然神像看起來不倫不類,但至少老馬心裡知道自己供的是誰。
“救苦救難的大天師啊,您可一定要保佑俺家臭小子平安回來,俺那孫兒還小,可不能還沒記事就沒了爹!”
大天師並不喜歡百姓神化自己,但這種事情根本無從禁止。
對老馬這樣的平頭百姓來說,大天師給自己帶來的恩惠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遠比什麼虛幻的鬼神來的感動。
他們願意用這種方式去看待大天師,便是大天師自己也管不著。
其實村裡供大天師的鄉親,遠遠不止老馬一個,黃巾治下多的是自然教的教眾,這些教眾知識水平不足,就隻能用泥塑這種具體的東西來表達自己的信仰。
一夜過去,馬炎便背著行囊,依依不舍與媳婦和娃娃告彆,最後在老馬跟前磕了頭,又囑咐二弟在家好好幫父親乾活,這才義無反顧的轉身走向村頭。
什長早早的就等在這裡,馬炎雖然來的早,但很快其他兵員和民夫也就陸續到齊,什長再一報名清點人數,便大手一揮帶著他們往漁陽郡出發。
一行人輕裝行進,一路往漁陽走,路上不斷地與其他村莊的隊伍開始彙合,原本幾十人的小隊,到最後變成數百,又變成數千的規模。
隊伍變得龐大,但是整體秩序都還保持的非常好,這得益於所有軍戶每月定期的大小操典,讓他們具備了一些兵員的基本素質,行軍列隊自是簡單起來。
這路程卻也有四五日的時間,一路上上麵的軍官每天都會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咱們這次打仗,是因為大漢朝廷派了新的大官要打我們了,往後我們要麵對的陣仗會一次比一次大,如果咱們沒有守住話,那麼官兵們就會重新回來漁陽右北平和遼西,那時候咱們又要過回之前的苦日子,咱們的田地也都得被朝廷奪走!”
夜晚休息的時候,什長便開始拉著自己的小隊跟著隊伍在篝火下夜會,這樣的篝火場地每幾百個人都會圍一個,士兵們圍坐在一起聽著上麵講話的督衛兵大聲講話。
這些話語通俗直白,讓每個士兵都清楚的知道現在是什麼局麵,自己將要麵對什麼。
其中一些老兵倒是還好,他們經曆的多了,也就有這些覺悟了,而許多如馬炎一樣的新兵蛋子們,很快就被督衛兵的話給嚇到了。
一想到自己來之不易的好日子要被官兵們破壞,他們就不自覺的攥起了拳頭。
馬炎也在這個時候,對父親的那句“保家衛教”有了認識。
他突然意識到,黃巾治下的每一個小家庭,實際上都和黃巾本身的命運連在一起了,這戰鬥在更大的層麵上,實際上就是為了自己去戰鬥。
無論如何不能膽怯,上了戰場就要好好打,趕跑了官兵,自家才能繼續過安穩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