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正好聲阻止軍吏闖禍,但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更讓軍吏嚇了一跳。
李簿曹雖然阻止自己,但他卻好像比自己更加極端。
隻見陰影之下,李正的臉龐在火把下明滅不低,看起來頗有一些滲人。
“如今工程量愈發大了,現有的民夫已經不足用,你帶隊去重新征用民力,不管是老人孩童還是婦人,全都抓來,而且城牆材料已經不夠,那就拆毀民房,隻要能應付眼下戰事,能用的辦法全都用上!”
聽到這話之後,軍吏猛地僵住,他有些吃驚的看向李正。
軍吏以為自己已經夠狠夠刻薄了,但是現在看來,李簿曹似乎要比自己更狠辣十倍!
老人婦孺也就算了,連孩童也要征用,這種事他聞所未聞,拆毀民房更是可怕,弄不好百姓真要拚命了。
“李簿曹,這樣真的好嗎,這……這弄出大事那就完了!”軍吏冷靜下來之後,反倒是輪到他來勸說李正。
李正卻不意味著道:“能出什麼事?”
軍吏小聲道:“您這也逼的太狠了,百姓們弄不好真要造反。”
“造反?”李正聞言嗤笑一聲,看了一眼冷眼以對的民夫們,神色也漸漸冷峻下來:“眼下涿縣危在旦夕,老百姓多付出一些怎麼了,他們隻是多賣些力氣毀了房屋,咱大漢可是要丟失疆土的!”
軍吏頓時無言以對,他總不能說為了百姓,大漢的疆土也不是不能丟吧,話被堵死,他也隻能悶聲不語。
“還不快去!”李正目光逼視過去。
軍吏隻覺得頭皮發麻,隻能咬牙答應:“俺這就去辦!”
目送軍吏離開之後,李正就轉過頭開始看向民夫隊伍,雖然剛剛一場衝突被自己消弭,但是能明顯感覺到民夫們天大的怨氣。
然後他在隊伍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初被官兵俘虜的名叫張安的黃巾倒黴蛋。
經過自己的觀察,張安雖然事情辦的糙,還需要自己暗中遮掩,但其實這家夥並不笨,反而很會挑撥人心。
如今自己已經創造出足夠的條件,不出意外張安必定會抓住現在絕佳的機會。
不過即便張安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行動,眼下的局勢,依然會像自己所想的那樣發展。
畢竟人心變動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隻要不滿和怨恨積累到一定階段,必然會有一個宣泄口爆發出來。
按照自然經煉金學的一種新奇理論,張安充其量隻是一個提高反應速率的催化物,沒有這個催化物,反應也會發生。
夜幕之下,軍吏隊伍開始逐家逐戶在城內強征勞力,就連小孩也完全不放過。
百姓房屋更是被強力破拆,房梁大木還有些許磚石,都被搜刮的一乾二淨,一時間整個涿縣城裡都滿目瘡痍,敵軍都沒有攻進城內,城內就已經殘破不堪。
而這的確發生了奇效,原本不堪使用的勞力得到補充,各種工程建設速度頓時提升起來,看起來事情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隻是不知道多少哭泣和悲呼,都被掩藏在黑夜之中。
同樣被掩藏的,還有張安在短暫休息時候,與其他民夫斷斷續續的低聲話語,離得近些,可以聽到些大概的信息。
多是諸如“混蛋官兵連孩童也不放過”“糧被搶也就算了,連屋都毀了”“黃巾才能帶咱們過好日子”“明日激戰時,隨我舉事!”“手舉黃旗喜迎義師”這般話語。
悄無聲息之間,一場變動已經在黑夜醞釀完成,然而得益於不遠處一直掩護的某個身影,上麵的官老爺們對即將到來的危機依然沒有絲毫察覺。
清晨時候,劉備身穿一身沾染血跡和泥土的甲衣登上城頭。
在他身後的關張二人,同樣好不到哪裡去,而且他們是作戰的主力,不僅衣著狼狽了些,身上還纏了不少布帶,這幾天激戰下來,他們也沒少受傷。
不久後,劉虞也很快到來,隻是看劉虞那一雙厚重的黑眼圈,還有那憔悴的麵色,可以很明顯的知道最近幾日他都沒有好好歇息過。
幾人相視一眼,連寒暄的步驟都省去了,他們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昏天黑地的大戰早就消磨了他們多餘的心思,如今他們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戰事之上,這一戰的艱難程度,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那一頭黃巾打的難受,這一頭官兵更要痛苦得多,劉虞慶幸在關鍵時候,有劉關張三人前來投奔,不然這一仗他都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撐到今天。
關張二人就不說了,是實打實的頂級猛將,若是沒有他們,戰線早就崩潰。
而劉備在軍事上或許隻算是個中等偏上的水平,但在收攏人心振奮士氣上,卻十分厲害。
這幾天戰事艱難,劉備隻要一有空,便下去軍中基層體察士兵,這種姿態極好的穩定了軍心,這才讓官兵在高強度的戰鬥中撐了下來。
“這些天多虧有玄德了。”劉虞由衷的感歎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