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極度窒息,王父似乎也被女兒目光盯的有些心虛,最後隻是冷哼一聲摔門而出,隨後也傳來他的怒罵。
“狗屁學校淨教些亂七八糟的,如今連爹娘的話都不聽,早知道當初死都不該讓你讀書!”
從聲音之中,可以感受到王父惱怒的情緒。
但女兒反而笑了起來,她知道學校從來不教人忤逆父母,學校教的隻有基礎的自然教理念而已,矛盾並不是表麵上的形式,而是雙方思想上的巨大鴻溝。
隻是這些東西,並不是自己那貪圖小利的父親可以明白的。
“大小姐,您真的要那麼做嗎?”
蔡伯駕駛著馬車,雖然路途顛簸會讓車廂裡的蔡文姬很不好受,但他還是不斷加快速度,因為現在正是搶時間的時候。
他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歇,但心裡其實十分擔憂,因為他知道蔡文姬現在要做的事情很不得了。
離經叛道的人往往都不被世人所喜,而蔡文姬現在要做的事情,某種程度上就是離經叛道,若隻是發表個文章倒也還好,但要把事情鬨得那麼大,再想平息可就難了。
車廂的窗簾被拉開,蔡文姬平靜的看著外麵走馬觀花的景象:“我已答應王家姑娘,自然不能食言,此事必須要做,不僅為她,也為天下男女。”
蔡伯歎氣起來:“大小姐何必淌這渾水,以您的才學哪怕隻是作詩作詞也能慢慢養出名氣,這也足夠讓您安穩生活了,但做這些事情,一個不好可要遭罪了!”
蔡文姬心如明鏡,她當然知道蔡伯說的並不誇張,其實隻要願意,自己隨便寫點東西都可以應付報社需求,根本不必管這等事情。
而一旦選擇這麼做了,就不是那麼好收場了,畢竟這事往大了說,還關係到玄夏立國之教法,不可謂不重要。
表麵上看這事不大不小,但其實極為嚴肅,一個不小心,或許就要危及自己。
“蔡伯不必擔憂,我不會有事的。”
蔡文姬微微一笑如此回應,有些事情蔡伯並不能理解,自己不必執著解釋。
許辰的《自然經》她並不是來到玄夏才有所接觸,而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在父親蔡邕的書房見過,其中理念她早就知曉。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自然經》的理念其實十分開明,所以也沒有簡單把這些當做歪理邪說。
事實也確實如此,不論自己父親還是朝廷裡的博士,對《自然經》都有極高的評價。
隻是理念終究隻是理念,任何東西隻有落在現實,才能真正發揮價值,儒法道能從百家之中脫穎而出,最重要因素在於他們都經過了社會實踐,而自然教顯然還缺少這重要的一環。
直到真正來了玄夏,蔡文姬親眼所見,才確信玄夏也在實踐自身之理念。
她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平民百姓的孩子也能在學舍吸收知識時候,自己心裡的那種感動。
尤其是在得知玄夏把這些都以律法的形式規定下來,她更深刻感受到其中的堅決。
知識,曾經都是貴族所壟斷的資源,這樣普遍性的開放教育,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
人人平等基本權利並非空泛的口號,玄夏的一切製度,都基於這兩條基本的理念在進行建設,這是一個全然不同於大漢的地方。
舊的秩序換來今日大漢的悲慘現狀,或許這片土地確實需要一場革新。
一路走來,蔡文姬看過太多的淒慘,世道黑暗的讓人絕望,而現在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希望,玄夏就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陽,充滿了光和熱。
她固然可以依靠自身那些才華平穩安定的在玄夏渡過一生,但玄夏的光和熱讓她不甘於平靜,她更願意發揮自己的能力去做些什麼。
大漢第一才女,不應該隻是做些擺弄琴音、賦詩作對的事情
當馬車的速度開始慢慢降低,蔡文姬的思緒也回歸於腦海之中,蔡伯的提醒聲傳了過來,卻是已經到了京城。
如此一路入城,最終在薊縣的縣衙門前,馬車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蔡文姬走下馬車,目光看向了縣衙之外的一麵大鼓,然後默默往前走去。
而隨著她的逐步靠近,旁邊來往的行人不由得都投去異樣的眼神,然後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敲響鳴冤鼓,就代表著要向官府告案,好奇心一下就讓周邊人注意過來。
蔡文姬取下鼓槌,深吸一口氣敲了下去,隨後一聲巨響便在縣衙門口響起,而這個聲音響起之後,縣衙裡的人也都知道,有新案子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