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冷聲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能如此濫殺!”
程昱搖了搖頭,再道:“此地被黃巾治理數年,民心已經不可拉攏,我軍初來乍到要想鎮服百姓,已經不是善待百姓可以做到的了,我們再善也善不過黃巾,要想迅速掌控局勢,唯有暴力鎮壓而已,這個道理文若應該比我明白才對!”
荀?神色一滯,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這種做法,依然不能為他所接受:“那又何必殺人,你需知道,我軍乃天兵義師,可不是什麼盜匪亂軍”
程昱再道:“我軍還能有多少時間慢慢經營?此時唯有行重典之事,方能威嚇百姓。”
荀?頓時沉默下去,他往前看去,隻見一路血跡,而兩側百姓確實如程昱所說一般皆是驚恐懼怕,但讓荀?憂心的是,這種驚恐的深處,恐怕是對魏軍濃厚的怨恨。
程昱似乎看出荀?所想,卻並沒有勸解什麼,隻是揭露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我們即便體恤百姓,他們也不會念我們好的,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收複玄夏之民的民心,既然如此,這些百姓對魏國便隻是資源罷了,彆說現在把他們拿來消耗,就算將來占了並州,也應該絕其生民還清土地,往後再遷外地百姓安土便是。”
此言一出,荀?心中更是寒涼幾分,這種殘酷的現實他並非不明白,隻是不願多想。
士人終究也是各不相同,而他心裡多少都恪守君子之道,縱然不說愛民如子體恤百姓,但這種極端冷漠的心態,他卻也無法接受。
亂世之中,一切道義和廉恥都變得微不足道,但總歸不是所有人都那麼禽獸。
荀?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程昱見狀,隻是神色平靜再度補上一句:“文若若是真要參奏在下,在下也不做阻攔,隻是這種事你送去陛下麵前,陛下多半是不喜的。”
這句話,正如利劍暴擊直插荀?內心,這也是他最無法直麵的一點,現在卻被程昱無情揭穿。
身為大魏骨乾臣子,荀?對自家主公再了解不過。
以曹操的性情,難道會因為這種事情不人道,就有所收斂嗎?
事實上根本就不可能,隻要對當下形勢有利的選擇,曹操必定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某種程度上,程昱這等做法,根本就是曹操的默許。
隻是這種臟事下麵的人去做就好,曹操也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但若是把這事直接參奏上去,那就是非要曹操做這個惡人了,自是不會被曹操所喜。
再殘暴冷酷的人,若是能遮掩一二,那還是要遮掩的。
程昱朝著荀?拱拱手,告罪一聲便要繼續乾活去了,荀?隻是無奈的搖搖頭,便讓開了道路。
自家主公從來不是什麼仁義君子,而是一個性情暴虐手段狠厲的梟雄,這種事荀?早就知道,但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如同此前每一次這種時候一樣,自己默默承受心中的掙紮。
他也隻能自嘲一句,自己嘴上說的漂亮,看著是正人君子,但既然選擇跟隨了這樣的主公,那麼在這些事情上自己也脫不了乾係。
這何不是一種助紂為虐呢。
隻是基於儒家信條的忠義信念,便是這個主公殘暴冷酷,他也隻能隨其一條路走到底了。
放眼看去,城中一片亂象,百姓家家戶戶雞飛狗跳,到處都是哭泣叫喊的聲音,一隊隊的士兵拖運著繳獲的物資,一隊隊的士兵押送壯丁。
這等架勢,當真是把城裡的一切都當做消耗品,根本就不曾考慮過長久治理的事情。
或許正如程昱所說,百姓不能歸服的話那就是亂民,自然不必考慮長久之事,哪怕死光了也不值得心疼,就算以後真的長久占領這裡,也大可以“換”一批百姓。
荀?心情沉重,隻是不等他感歎什麼,就見一信使匆匆趕來,卻是曹操急令前去議事。
如此突然急切的叫自己過去,這讓荀?心裡一突,莫非是出現什麼變故了?
他最擔心的就是黃巾援軍了,若是黃巾援軍來的快,那魏軍倉促迎戰恐怕沒什麼好結果。
如此一路憂心忡忡騎馬奔行,終於是趕到了城中署衙,此時曹操已經會同一眾文臣武將開始議論。
見到荀?進來,曹操神色凝重的一句話,一下就讓荀?的心沉入穀底:“就在剛才有韓遂求援戰報傳來,其餘兩處戰場黃巾突然合兵攻伐韓遂,據韓遂所說,若我們不及早救援,他這一部大軍恐怕隨時會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