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坐著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穿著一身修身西裝,外套一件黑色大衣,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了最上一顆。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長長的鏡鏈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即使被眼鏡半遮住,也仍能看出那是一雙極漂亮的丹鳳眼,眼尾綴著一顆小小的淚痣。
溫舒意前幾天偶然聽了一個故事。
故事裡說,他所在的世界隻是一本——一個清純堅韌的小太陽救贖商業大佬,愛□□業雙豐收的故事。
而他,是大佬早死的白月光,職責就是任勞任怨幫流落在外的男主受打理好公司,在他需要的時候成為感情催化劑,最後奉上公司和一切,光榮去世。
……實在有趣。
指腹劃過懷表鏡麵,依稀可以看見青年微微上挑的眼尾。
突然出現在腦海中一幀一幀精細無比的畫麵,讓溫舒意無法去懷疑它的真實性。
說實話,他順風順水活了這麼多年,突然知道自己不久後就要死了,這種感覺還挺新奇。
過了十來分鐘,天色已經開始昏暗。
身材纖細的少年費勁地背著一個昏迷不醒的高大男人,從暗巷中慢慢走出來,搖搖欲墜就像背著一座小山。
蘇清淮走了差不多十來米,然後不負眾望和可憐的男人一起重重倒在地上,嗯,重傷的男人墊在下麵。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彆睡,我這就帶你回去包紮。”
蘇清淮用力搖晃著地上的高大男人。
男人狼狽不堪,身上的傷口隱隱滲出血液,他的身體也開始發熱。
蘇清淮有些著急,他又用力晃了晃。
“唔……”
昏迷不醒的男人突然皺了皺眉,發出了一聲痛呼。
蘇清淮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壓在病患身上,於是連忙手忙腳亂站起身。
就在他頭痛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倏地響起。
“另一條街找遍了,沒有,他可能還躲在這邊,再搜一遍。”
“是。”
小山一樣的黑衣保鏢又回來了,在街上仔細搜索。
角落裡的蘇清淮大口大口喘著氣,還有點發懵,他剛才是硬生生把他的倒黴官配抱過來的,之前沒感覺,現在他隻覺得兩隻手要廢了。
巷口時不時經過的保鏢也讓他有些傻眼,現在怎麼辦,用宅男體質跑路嗎?
事情一下陷入僵局,蘇清淮努力動著優渥生活了幾十年的腦子,一時間怎麼也想不起來上輩子他是怎麼擺脫這些保鏢的。
“……”
“先生您好,請問是您報的警嗎?”接線員的聲音有些失真。
老張聲音老實,“是的,東區江畔路這裡,一群人持槍鬼鬼祟祟,不知道要乾什麼,巷子裡還有血腥味。”
“請放心,我們馬上過來,請您務必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嗯,辛苦了警察先生。”
老張一邊老實地應著,一邊放下手機,不明白自家先生為什麼要管這樣的閒事。
溫舒意但笑不語,側頭看著角落裡狼狽的兩人,路燈的光在他的眼鏡上反射,讓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隱沒在一片白光後。
作為遵紀守法好公民,他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走吧。”
“是。”
蘇清淮好不容易喘勻了氣,突然出現的警察打亂了他的計劃,隻能眼睜睜看著未來伴侶外加金大腿被他們帶走送醫,而他本人也被帶到橘子做筆錄去了。
“同學?事情記錄完了,你可以回去了,要注意安全哦。”
“……嗯嗯,謝謝。”蘇清淮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按照上一世,他今天應該把金大腿帶回家了才對,事情的改變讓蘇清淮隱隱有些不安。
他用力搖搖頭,想著自己的隱藏富二代身份,又稍稍放下了心,其他的都有可能變,但是這份血緣可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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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越來越大,就像要把之前一個月的全部傾倒下來,天空時不時劃過幾條閃電,悶雷聲不斷。
“父親。”
溫舒意進門,管家上前接過他脫下的大衣,掛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退到溫父身邊低聲提醒。
“老爺,少爺來了。”
溫父裝模作樣翻了幾頁報紙,然後才把它放下,想到剛才電話裡巨大的帶回聲的清心咒,腦門上的褶子都又皺了一分。
“哼,你還知道過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溫舒意聞言,腳步一頓,轉身準備離開,半點也不慣著他。
“你給我站住!”溫父氣不打一處來。
溫舒意這才慢吞吞轉過身,坐在溫父對麵。
溫父已經不再年輕,昔日風流的麵上早已爬上了皺紋,又因為常年管理公司,冷著臉看過來的時候很能威懾住人。
“老吳昨天找我,說你停了一個三千萬的燃煤項目?是嗎?”
“是。”溫舒意回答得乾脆。
“理由呢?”
“看著不順眼。”
語氣隨隨便便,聽著任性至極。
溫父腦門上青筋直蹦,“所以你就為了這三個字把那三千萬往水裡扔?哦不對,往水裡扔還能聽個響呢,你要給它們全部投到什麼新能源裡麵去,連個響都聽不著。”
“是是是。”溫舒意在這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中,從容地舉起茶杯抿了一口,嗯,好像有點苦了。
見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樣子,溫父氣得在木製扶手上重重一拍,冷哼一聲。
“如果那三千萬全部打水漂了,彆指望我給你兜,公司可不是我們一家的,如果你到時候被從總裁的位置上踢下來,我絕對舉雙手雙腳讚成。”
“對對對。”溫舒意敷衍地點著頭,放下茶杯,熟門熟路地拿出溫父最新購置的茶葉,一幅準備久坐看表演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