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點。
橫州影視城的人工湖中,一艘五六米長的無蓬小舟漂浮在湖中。
許臻穿著一件雪白色的僧衣,盤膝坐於小舟之上,身前的小幾上擺放著一架造型古樸的七弦琴。
湖光山色,一葉扁舟,白衣僧人在月下的小舟中悠然撫琴。
——不得不說,無花的這個出場畫麵一下子就把逼格給拉滿了。
“哇,真的剃光了,不是發套!”
水邊,飾演宋甜兒、李紅袖等角色的幾個小姑娘圍作一團,遠遠眺望著湖麵上的許臻。
其中一人嘖嘖歎道:“他可真舍得啊,說剃就剃!”
另一人忙不迭道:“是啊是啊,之前演雪竹的時候就剃過一次了,這次又剃,真是個願意為角色犧牲的好孩子。”
先前那人道:“不過還好,人家光頭也是帥的。瞧這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哎呦呦……”
“呔!”
旁邊的同伴狠狠錘了她一下,叫道:“妖精,吃俺老孫一棒!”
“我去你打這麼重!潑猴,吃俺老沙一鏟!”
幾個小姑娘於是就這樣嬉笑著打鬨了起來,弄得一旁的場務們莫名地羨慕。
……
而此時,場中的許臻卻並沒有旁人想象中的那麼高潔出塵。
他上午剛剛跟演技指導學了幾個古琴的指法,眼下正在抓緊時間練習。
不過,讓他有些出戲的是,為方便後期配樂,以及配合劇情中的“裂弦”情節,這古琴上的琴弦既不是絲弦也不是鋼弦,而是幾根棉線。
——也就是說,許臻現在其實正在彈棉花。
妙僧月下彈棉花……嗯,不知道為什麼,畫風忽然就變得奇怪了呢。
今天中午要拍的這段劇情剛好就接在楚留香跟中原一點紅的打戲後麵。
一點紅非要跟楚留香一決高下,但楚留香卻不接。
兩人正在僵持之下,忽然,一陣悲戚、肅殺的琴音從遠處飄來。
一點紅被琴音擾亂了心性,不管不顧地瘋狂進攻,楚留香無奈之下,隻得拖著他躍入湖中,利用自己在水性上的優勢將其製服。
而後,楚留香將昏迷中的一點紅扔到岸邊,順著琴音傳來的方向遊了過去,找到了無花。
“啪!”
演員準備就緒之後,場記在不遠處的另一艘小船上打響了場記板,宣告著本場表演的開始。
“嘩啦——”
早已潛在水中的陳正豪從湖麵上探出頭來,一把扒住了小舟的船舷。
他甩了甩頭上的水漬,笑道:“大師的琴音為何如此悲戚,是心中有什麼苦悶嗎?”
小舟上,飾演無花的許臻停下了撥弦的動作,側頭看了他一眼。
“我當是誰,”半晌,他又將目光移了回去,邊撫琴,邊從容不迫地道,“原來是楚施主。”
陳正豪飾演的楚留香翻身躍上了小舟,哼道:“誰是楚施主?”
無花對他視若無睹,繼續撫琴道:“普天之下,除了楚施主,還有誰能在不知不覺間來到貧僧船邊。”
看到此處,場邊的導演鄧大衍暗暗點了點頭。
嗯,不錯。
兩人今天的表現都很好。
陳正豪自不必說,演什麼像什麼。
他本人明明是個慢條斯理、冷漠涼薄的性子,但演起楚留香來竟也能惟妙惟肖。
看著他現在活潑靈動的模樣,你很難想象他平時居然有那麼高冷。
戲裡戲外判若兩人,這是個真正的演員。
至於許臻……則令鄧大衍有些意外了。
之前合作《天下第一刀》的時候鄧導就知道,這是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許多演技方麵的技巧基本上一點就透。
但是,他畢竟還太年輕,無論是對角色的理解、還是對各種各樣小細節的把握,都難免有些不太到位。
然而今天的許臻……
鄧大衍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怎麼說呢,就,前所未有地在狀態。
他跟陳正豪同框對戲,起碼到目前為止,看上去一點都不尷尬。
單論剛剛這一小段而言,兩人的表演水平幾乎可以說是不相上下的。
鄧大衍摘下鼻梁上的眼鏡,認真擦拭了一番。
他知道,許臻目前最薄弱的就是對於節奏的把握。
而接下來的這一段,便是楚留香與無花搶節奏的橋段。
你打算怎麼演?
如果在這裡露了怯,接下來,整場戲的節奏可就全都被對方帶走了!
鄧大衍對陳正豪放心,但是對許臻不放心。
他期待這個孩子能演好,因為,隻有他演好了,整場戲的質量才能提上去!
……
“……如此精巧的麵具,楚施主何故要扔了它。”
場中,正演到無花戳穿了楚留香的身份,而楚留香隨手就將臉上的人皮麵具給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