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正豪這番話,許臻緩緩停下了手中斟茶的動作。
跳槽?
他倒不是沒考慮過。
但若非局麵真到了鬨崩的那一步,許臻覺得自己還不至於要出走。
“豪哥你說”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我拿跳槽去跟公司談條件,想要保,可行嗎?”
陳正豪搖了搖頭,道:“最好彆這麼乾。”
“因為你這麼做,等於是在逼公司向你服軟。”
說著,陳正豪伸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解釋道:“公司有可能會對你很好,願意砸很多資源去捧你。但前提是,這些資源必須得是他們主動給你的,不能是你強行要來的。”
“公司最討厭的就是不聽話的藝人。”
聽到這番話,許臻沉默了良久。
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隻不過
“那麼,也就是說”
他垂著眸子,苦澀地笑了笑,道:“不管我怎麼做,都無法守住了?”
陳正豪聽到他這樣說,隻覺心頭微微一揪。
許臻的想法其實就這麼簡單。
他看中了這個故事,想把它演好,彆的一無所求。
然而他的這份執著放在彆人眼裡,卻很容易就會變成不知好歹,桀驁不馴。
實際上雙方糾結的根本就不是一個點。
一旁的宋彧猶豫了半晌,道:“我覺的你還是應該先跟公司好好聊聊。”
“現在擱淺,公司也沒明確說要換人,可能也是在扯皮。”
“你先趁這段時間好好歇歇,養養身體也好。”
說著,他仔細打量了許臻一番,皺眉道:“你確定你身體沒問題嗎?”
“我怎麼感覺你這半年來瘦了好多?”
許臻道:“也沒有很多,之前拍的時候瘦了幾斤,我刻意沒補回來。”
“因為梅”說著,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旋即低頭笑道,“沒必要非得保持恒定體重。”
“演員嘛,胖了不行,瘦點倒是無所謂。”
“”
三人在茶室中就著這個話題聊了半天,宋彧和陳正豪分彆從各自的角度幫他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形。
晚上7點鐘,一個小沙彌為他們送來了兩份晚膳。
法雲寺自己的僧人是過午不食的,但卻會為信眾和客人準備食物,以防他們挨餓。
陳正豪和宋彧端起來一看,發現是兩碗銀耳粥。
嘗了嘗,完全沒有味道,宋彧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苦著臉喝得慘兮兮而陳正豪則麵不改色,慢條斯理地喝著粥,姿勢相當優雅。
許臻笑著站起身來,想要去給他們找點茶點配著吃,然而剛才那個送飯的小沙彌卻去而複返,趴在茶室門口,一臉好奇地道:“師兄,師兄,又有客人來找你啦!”
許臻聞言愕然。
又來?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他問道:“這次來的是什麼人?通報姓名了嗎?”
小沙彌看了看許臻,又看了看屋裡正在喝粥的宋彧和陳正豪,確定了一下自己的審美標準,道:“這次來的人可醜了!醜得都沒人樣了!”
許臻:“”
嗯,聽這意思,這次來的大概不是藝人。
他披上外套,跟著小沙彌一路來到了寺門外,隻見對麵的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
待他走到近前,司機終於從駕駛室上走了下來,笑容親切地跟許臻擺擺手,道:“小許,近來可好?”
許臻微微一怔。
沒想到,來人竟然是東嶽古裝事業部的部長,鄒慶春。
在公司全體領導層裡,鄒慶春大概是跟自己關係最差的那個。
一開始還好,自從去年許臻拒接了他籌拍的那部,這位大叔就跟他杠上了,經常在會上含沙射影地對他說三道四,指桑罵槐。
以兩人的關係而言,鄒慶春是不可能出於關心來探病的。
怕是奔著來的吧?
“聽說你病了,鄒哥來看看你,”鄒慶春手上拎著禮盒、果籃,把許臻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道,“看著精神頭挺好的啊,病好了?”
許臻佇立在寒風中,瘦削的身體微微搖晃。
他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小沙彌,稍稍喘息了一下,輕聲道:“嗯,好多了,謝謝鄒哥。”
鄒慶春見狀一怔。
許臻嘴上說著“好多了”,但這狀態看著可一點兒也不像“好多了”的樣子。
眼見他緩步朝自己走來,腳步虛浮,形容憔悴,鄒慶春連忙迎了上去,不僅沒有讓他拎東西,反倒還主動伸手扶住了他。
“你都這樣了還出來乾什麼?”鄒慶春語氣關切地道,“外麵多冷啊!”
他倒不是關心許臻的身體,主要是怕他一不留神摔了,這假恐怕就請得更長了。
許臻微微一笑,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側頭看了一眼外麵那輛車,道:“鄒哥,寺門外禁止停車的,你要不要挪一下?”
鄒慶春滿不在乎地撇撇嘴,道:“沒事,我一會兒就走。”
“真這麼倒黴,讓他們罰唄。”
許臻帶著鄒慶春回到後院,沒有帶他去陳正豪和宋彧所在的那件茶室,而是去了隔壁。
進了禪房之後,許臻也懶得給他沏茶,直接病怏怏地往牆邊一靠,輕聲道:“招待不周,見諒。”
“沒事沒事,”鄒慶春十分大度地擺擺手,道,“你快歇著吧,可用不著你招待。”
隔壁茶室,宋彧聽到鄒慶春的聲音,微微挑了挑眉,放下粥碗,躡手躡腳地爬到了薄薄的木質隔斷旁,想要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而陳正豪瞧見他這副八卦德行,則輕輕冷哼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端坐在原地繼續喝粥。
隔板那頭,鄒慶春簡單跟許臻寒暄了一番,很快便將話題轉入了正軌。
“一直沒開機,你心裡肯定是有怨氣的,這個鄒哥能理解”
鄒慶春歎了口氣,道:“但是公司也有公司的難處。”
“你知道,去年東嶽的財務報表很不好看,同比上一年下滑了將近20,沒完成既定目標,經理層人人都扣了績效獎金。”
“本來還計劃著想上市融資,但現在這個情況,每一步走得都如履薄冰”
許臻靜靜地聽他說了一陣,待鄒慶春住口後,才道:“所以說,公司覺得讓我來演會賠錢,是這個意思嗎?”
鄒慶春聞言一噎,訕笑道:“這個,怎麼可能,以小許你如今的實力和號召力,賠錢是不可能的”
他麵對著許臻這麼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糾結了好半天,終於還是決定把話說得直白點,道:“哥跟你說實話。”
“黃誌信聯係了電視台來給公司施壓,如果由他來演,芒果台願意花單集300萬的價格購買首播權。”
鄒慶春硬著頭皮道:“50集,那就是1億5000萬。刨除一切費用,這部劇光首播就能穩賺5000萬。”
他歎了口氣,為難地道:“我知道這部劇是給你準備的,鄒哥也很難受,但是”
鄒慶春抬頭看向許臻,幾乎有些紅了眼眶,道:“聽哥說,好本子有的是,咱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
聽到他這樣說,木板那頭的宋彧不由得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