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場中的鬼子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但滿場的華夏人卻已先後從自己的座位上,神情肅穆地望向了台上的胡長寧。
“……灑碧血黃沙浩氣長存!”
胡長寧扭過頭來,看著身後的鬼子,臉上掛著笑意,神情卻帶著幾分猙獰的殺氣。
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腐儒生,而是化身為了一個征戰沙場的熱血男兒。
“兒郎報仇……”
直到此時,鬼子們終於發現自己等人被他戲耍了,其中一人滿臉怒火地掏出了腰間的配槍,毫不猶豫地射向了胡長寧。
“砰!”
一聲槍響,胡長寧的身體直接被子彈洞穿。
但胡長寧隻停頓了片刻,便恍若不覺地繼續高聲唱道:“我報不儘呐!”
“砰!砰!砰……”
對方憤恨地連開數槍,終於結束了場中這該死的歌聲。
胡長寧並不高大的身軀頹然倒在了舞台上,他的身體因疼痛而劇烈抽搐,但臉上卻掛著得意的笑容。
……
九月的中下旬,《闖關東2》劇組發生了一件奇特的現象,那就是:
他們的製片陳東經常早出晚歸、看不到人。
早上高高興興地走出去,晚上淚流滿麵地滾回來。
接連半個多月的時間,陳東的眼睛都哭腫了,但卻依舊執著地往外跑,似乎外麵有什麼金山銀山似的。
而事實上,陳東隻有一開始從《戰長沙》劇組忽悠來了幾個演員,到了後期,已經完全不是為了“撿屍”了。
他就是不信邪,他就是想試試這部劇到底能讓自己哭幾次。
從薛君山,到胡奶奶,到胡長寧,到小滿……
陳東看到年僅16歲的胡湘水戰戰兢兢地帶著一群鬼子走進雷區,然後忽然笑著回過頭來,對他們道:你們再也出不去了。
他看到胡湘湘的姐姐胡湘君,在掩護一群戰場上的孤兒躲藏好後,隻身一人引開鬼子,而後慨然躍入了湘江。
短短十幾天的時間,陳東看了七八場戲,看一場、哭一場。
鬼子攻陷白塘村後,村裡的老人帶著孩子們躲在山洞裡,領著他們低低地唱著《湖南少年歌》:
“我本湖南人,唱作湖南歌。湖南少年好身手,時危卻奈湖南何……”
“……憑茲百戰英雄氣,先救湖南後中國。破釜沉舟期一戰,求生死地成孤擲……”
“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儘死!”
陳東聽了演員們幾天的排練,漸漸也學會了這首歌,有時還會不由自主地哼唱出來。
陳東第一次去《戰長沙》劇組的時候,還帶著濃濃的優越感,感覺自己是超級大ip的製片人去“鄉下劇組”視察。
結果幾天下來,這種優越感被一點點磨滅,連同自己的自信心,都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一曲《戰長沙》,多少英雄血。
這部電視劇注定會成為華語抗戰劇的經典之作,遠非狗尾續貂的《闖關東2》所能媲美。
“怎麼樣,去隔壁看戲看得挺感慨?”
這時候,陳東忽然聽到有人對自己說話,抬頭一看,卻見是自家編劇孫滿堂。
陳東無奈地笑了笑,搖頭道:“不行啊,感覺打不過。”
“人家琅琊閣選劇本的功夫果然是圈內一絕,不服不行。”
這話剛一出口,他就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特麼你跟自家編劇誇對方的劇本,磕磣誰呢?
然而孫滿堂聽見這話,卻絲毫不在意。
《闖關東》本來就是他的巔峰之作,經典很難複製;更何況,《闖關東2》的劇本被無數人篡改過,早已麵目全非,不好看也不能怪他。
孫滿堂隻是一臉唏噓地吐了口煙圈,半開玩笑地道:“哎,怪我啊。”
“都怪我下手太早了。”
“應該留著傳武,到第二部再把他寫死的。”
陳東:“……”
聽您這意思,合著傳武左右就逃不了一死唄??
……
10月5號這天下午,《戰長沙》的前期拍攝工作終於全部完成。
曆時三個多月的艱苦工作,每一位演員都全力以赴地貢獻出了自己的巔峰狀態,沒有留下任何遺憾。
這時候,有太多的演員都已經提前殺青離組,主要配角幾乎無一幸存,這讓劇組的殺青宴略顯落寞。
不過,這些人也向劇組眾人發來了祝福,遙祝《戰長沙》收視長虹,口碑大爆。
在殺青宴結束之後,許臻為了感謝《闖關東2》劇組這段時間以來的支持,索性也去對方那邊“客串”了一個角色。
隻不過,他客串的這個角色隻有背影、沒有正臉鏡頭。
許臻穿著軍裝,趴在戰壕裡,率領著一隊戰士向前衝鋒。
在一個又一個的戰友倒下後,他迎著炮火,向戰友們聲嘶力竭地高喊道:“今日之戰,有退無進,有我無敵!”
“吾等報國,正當時也!”
這一句氣勢勃發的高喊,用的是現場收音。
日後等電視劇上映時,可能會有人能聽出,這是“傳武”的聲音。
但無論聽不聽得出來都無所謂,因為這股氣勢都與當年那個高喊著“寧死不做亡國奴”的年輕人一脈相承。
依舊是從前的那個“傳武”。
許臻在戰壕裡吼了這一嗓子,莫名地有些欣慰,像是了卻了一幢心事。
時隔三年,再次出演了一位為國效死的戰士,他感到異常榮幸。
江山代有豪傑在,總有英靈護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