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燕北邊境的戰事愈發吃緊,戰報不斷,兵器和糧草都出現問題,平成王跟大妖的勾結,背後竟還牽扯出另一股勢力,使得戰局更加複雜艱難。
神將府內議論紛紛,為前線擔憂。
聽說朝中也為此事,每日爭論不休,有諸多提議。
但這滿朝風雪,雖飄進了山河院,卻沒有落在那兩個年幼的小身影上。
五歲,李昊照常進行量骨。
“骨骼羸弱,無異色,無異光,無凝髓……”
為李昊量骨的是青丘山上請來的老道,鶴發童顏,他驚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小男孩,若非旁邊李家大夫人在,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狸貓換太子,侯門恩怨,給偷偷掉包了小少爺。
“骨資,下下等,戰體未入品級,隻是尋常孩童的正常骨骼。”
老道最終給出了量骨的結果。
聽到這話,賀劍蘭等夫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五夫人忍不住道:“您沒看錯,昊兒他……他怎麼可能會是這種資質?”
其他夫人都沒有言語,這位老道也是神將府的老熟人了,給各院的孩子都量過骨,從不會出錯。
況且,先前李昊築基失敗,溶血又失敗,早已給他們打好了預防針,此刻看到這結果,反倒就像是預料中一樣。
李昊靜靜掃過眾人的神色,那位二娘也在裡麵,表情同樣悲切,甚至尤勝幾分。
隻是,這裡麵有幾人是真心為自己難過,他分不清。
“昊哥哥。”
邊如雪揪著李昊的衣角,小臉滿是緊張。
她雖然看不懂發生了什麼,但卻能感受到,李昊似乎失去了什麼。
李昊看著小丫頭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他捏了捏她的肉嫩小臉,該悲傷的是自己才對,這小丫頭過兩個月量骨,估計會驚豔眾人吧。
老道走了,眾人也散了。
就像潮水褪去,山河院又恢複到平靜,隻剩下兩個小身影,以及旁邊杵著的林海霞。
當晚,這位禁酒多年的軍官,在山河院自飲一場。
聞到酒味,李昊也動了饞心,找來一個小玉杯,抱著酒瓶剛要給自己倒上一點,就被喝得半醉的林海霞瞪了一眼,一把搶奪下他手裡的酒瓶,罕見的怒斥道:“你簡直膽大包天,酒也敢喝!”
“這不是陪你嘛。”李昊笑嘻嘻。
“你懂什麼,喝酒是大人的事。”林海霞沒好氣道。
“一個人喝酒多孤單,有人陪才好啊。”李昊還想搶酒瓶,但被軍官手一抬,就夠不著了。
瞪了李昊一眼,林海霞想要嗬斥兩句,但聽到李昊的話,忽然又沉默了。
他這時才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小家夥,自父母百日宴離開後,就一直孤單一人。
是啊,他肯定也想要有人陪吧,雪兒的父親不在身邊時,那小丫頭可是一路上哭著走到神將府的…
看了眼亭外偌大的山河院,內景優美,但再美的景色,又豈能彌補父母不在身邊的陪伴。
林海霞沒說話,又給自己灌了兩口酒,隨後看了眼一臉輕鬆笑意的李昊,他忽然間想起,自己來到這裡兩年了,似乎還從未見這小家夥哭鼻子過。
“喂。”
也許是酒勁兒上來了,林海霞對李昊也懶得稱呼小少爺,在他眼底,這終究隻是個小屁孩。
“你想你的父母嗎?”
李昊被問得一怔。
旋即,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抱著自己在窗台憂愁自語的小姑娘。
五年過去,他早已忘記了那懷抱的溫暖,但那眼眸中的憂愁,卻反倒在心底烙印了下來。
“想的吧。”李昊看了眼夜空繁星,輕聲道:“燕北那邊的仗很難打吧,希望他們不會出事。”
林海霞怔住了。
他本以為這孩子提到父母,會傷心難過,或是已經忘卻,畢竟那麼小父母就不在身邊,估計對父母也沒什麼概念。
誰知道,這孩子非但記得,甚至沒有怨言,還在為主帥他們擔心。
一時間,林海霞感覺自己的心像被刺狠狠紮了一下,有些心疼。
他揉了一把眼睛,仰頭狠狠灌了幾口酒。
“林叔,你哭了?”
“胡說,是酒灑了,你懂個屁!”
夜風寒了。
海霞也醉了。
喝醉酒的海霞,在院裡吟起殺詩,揮舞拳腳,最終如爛泥般倒下。
李昊吩咐家丁,把他抬回到房間裡去睡,免得喂了蚊子。
兩個月後。
邊如雪也到了量骨的時間。
依然是那位青丘山請來的老道,在這院落裡,同樣的位置,給邊如雪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