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晚上23:00推門而入查房的時候楚青準時醒了過來。
約莫是換班了,來的已經不是下午來查房的那個護士。這次的護士看起來有些年齡了,鼻梁上架著副細框眼鏡,眼角有些細紋,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她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一個年齡不大的小護士,小護士抱著一摞本子,應該是個實習生。
楚青縮在床上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兩個護士看,年齡大的這位胸牌上寫著她姓寧。
小護士在寧護士身後,仗著寧護士看不見,抬起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青。
楚青:?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原主記憶力沒見過這個人,那她就更不可能認識了。
寧護士進門先環視了一下病房,低頭從胸袋裡抽出一支筆:“你去把窗戶關上。”
小護士應聲不情不願地去關窗戶,寧護士則彎腰在楚青的病曆卡上寫了兩筆,叫小護士來記錄她床頭儀器上的數據。
一偏頭看楚青半張臉埋在被子裡,隻露出湛湛明亮的兩個眼睛,寧護士忍不住笑了一下,眼尾的細紋舒展,是與她嚴正外表不符的溫和,她開口安撫道:
“你恢複的不錯,沒有意外明天下午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真的嗎?”楚青把被子拉到下顎,露出整張小臉。
小護士見狀生怕她聽不到似的重重哼了一聲,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寧護士的笑容隻顯露了一瞬就收起來了,她扭頭對小護士說:“你來幫這位病人換藥。”
小護士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寧護士,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楚青,露出了像是聽到要她去吃屎一樣混雜著抗拒和惡心的複雜表情。
眼看著寧護士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她忍辱負重地走上前戴手套,給楚青拆繃帶換藥。
楚青乖乖仰著頭讓她拆繃帶,捂著肚子可憐巴巴地問旁邊站著的許護士:“漂亮姐姐,有吃的嗎?”
許護士一愣,帶著笑意看了楚青一眼:“小姑娘嘴真甜,你的家人沒給你送飯嗎?”
“沒有,他們是我的同事,不是家人。我沒有家人。”
“這家醫院保密性好,不讓外人進入,外賣送不進住院部。”許護士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點點頭道,“我看小程那還有吃的,一會兒給你拿來些。我幫你登記上病號餐,之後一日三餐都會準時送到病房。”
“那就謝謝漂亮姐姐嘶啊……”被喚作小程的護士報複性地將換藥用的棉簽用力摁在楚青傷口上,楚青腦袋裡“嗡”的一聲響,眼圈紅了。
許護士看著病床上乖巧漂亮的小姑娘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樣子,眉峰蹙起,看著小程不悅道:“換藥的時候動作輕些,傷口都滲血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事沒事,”楚青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還急忙替小程開脫,“她也是第一次換藥,手上沒個輕重也正常,姐姐您彆生氣。”
“實習期都快結束了,還這麼不小心。”許護士不但沒有被安撫,看起來反而更加不滿了,“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您乾嘛對這個賤人這麼好,還讓我給她送吃的!”
許護士兩句話把小程說得眼圈也紅了,把手裡的棉簽往醫用垃圾桶裡一扔,回頭的時候氣得渾身發抖。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為什麼進來,這個婊.\\子她當街搶安姐姐的男朋友!還在這假模假樣裝白蓮,其實背地裡什麼不要臉的事都乾!她就是個不要臉的綠茶婊……”
許護士手揮起,一巴掌就打斷了她的話,她震驚地看著小程,似是完全沒緩過來她竟能說出這種話。
小程捂著被打的半邊臉怨毒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臉懵逼的楚青,徑直奪門而去。
楚青:……
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小護士看著長得清秀純良,罵人竟然都不帶喘氣的。
楚青維持著泫然欲泣的表情,茫然驚愕地跟許護士大眼瞪小眼。楚青覺得自己現在的雙眼肯定清清楚楚寫著“無辜”兩個大字,是那小護士自己沉不住氣,跟我楚青又有什麼關係呢?
許護士頓了一下,趕忙跟她鞠躬道歉:“楚小姐抱歉,這孩子是我親戚,帶在身邊實習想讓她漲漲見識,在家裡被慣壞了,冒犯到您實在抱歉。”
許護士繃著嘴角直起腰,抬手將滑落的額發挽至耳後,想到方才楚青提到的餐食一事道:“您放心,我之後會讓她來向您賠罪。您住院期間的醫院病員餐費也由我承擔,就當是為您賠禮道歉,希望您不要計較。”
“您這說的哪裡話,都是小事,”楚青吸吸鼻子,用手背將不存在的眼淚抹去,故作堅強十分刻意地轉移話題,“不聊這個了,許姐姐,您知道我這兩天住院都花了多少錢嗎?”
許護士看出她不願再談此事,隻當戳中了她的傷心事,彎腰重新為她上藥換繃帶,認真答道:“我們這種醫院總歸比公立醫院貴一些,林林總總加一起大約幾萬塊錢吧。”
幾萬塊錢!?
楚青眼前一黑。
許護士走後,楚青對著手機裡四張銀行卡和兩個支付軟件加一起5653.8元的餘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裡麵甚至還包含了嚴塔轉過來賠償被子的800元。
她突然想抽支煙冷靜一下。
原主楚青剛離開楚家的時候的確過了一段苦日子,索性很快就靠著一張盛世美顏上了選秀節目出道。
可惜她實在太糊,業務能力一塌糊塗,出道快兩年也沒掙到什麼錢,在外還要為了維持藝人的體麵打腫臉充胖子。要不是原主骨子裡傳統膽小,現在楚青要麵對的可能還要再多幾萬乃至幾十萬的借貸欠款。
這麼說來還不算太慘。
楚青苦中作樂地想。
剛補了兩個小時的覺,楚青還不困,躺在床上開始仔細翻看這兩年多的記憶。
嗯……在學校被欺負、被調戲、逃課;選秀遭遇隊內霸淩、被排擠打壓;參加活動對陸君野一見鐘情……
楚青看見原主記憶裡閃閃發光像個大號電燈泡的陸君野嘴角抽搐,她敢打賭,這人要是沒加五百層濾鏡都不會這麼亮。
因為經紀人一句話,離家千裡跑到帝都租房子住,還欠了房租,一個月五千。
這個沒什麼,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不愁。
楚青暗自在心中的賬本【負債】一項上加了五千,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翻看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GET UP出道兩周年的合體演出,就在一周後。
楚青覺得自己頭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她看著原主的記憶就像第三人視角在看小電影,完全沒有代入感,她不擅長唱歌也不擅長跳舞,讓她表演個徒手劈磚都比這些熟練。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楚青憂愁地歎了一口氣,繼續翻記憶。
高考,一個月後……
楚青猛地從床上仰臥起坐起來。高考!還有一個月!
這個她也熟啊!
楚青打開手機上的購票軟件,查詢回S省高考的車票錢。
火車:895元
要坐一天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楚青:生活終於對我這隻柔弱的小貓咪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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