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末(19:00)。
長安宵禁的二通鼓已經敲完了,街上已然是人影稀疏,或許是因為這兩天命案鬨得人心惶惶,這宵禁的時間明顯提早了半個多時辰。
延康坊,魏王府,文學館裡間。
李肥四氣急敗壞的在這屋內來回踱步,地上滿是被砸碎的茶杯燈盞。
“殿下,剛才已經是第七批了。”
房遺愛眉頭緊蹙著邁過門檻,他剛剛送走劉洎府上的管家,畢竟劉洎的長孫劉敦行也從芙蓉園被不良人帶走,羈押在了大理寺。
而在這之前,岑文本、韋挺等等勳貴都已經遣人來過魏王府,這些高門權貴的子孫,同樣也在大理寺。
其實包括房遺愛自己也一樣,他的親弟弟房遺義也在大理寺,若是不能把弟弟撈出來,他都沒臉見自己老爹房玄齡。
“這個李象,簡直膽大包天,本王的芙蓉園他也敢下令闖!”
今天本就在禦前吃了癟的李肥四,剛回到府上就得到消息,芙蓉園被不良人給闖了,昌平郡公李欣等一乾勳貴子弟儘數被羈押到了大理寺,氣的差點沒當場高血壓。
“本王這就入宮去見父皇,本王就不信了,我受寵十數年,能比不過他這麼一個小孫?!”
房遺愛臉色驟變,連忙堵住李泰腳步,連聲道:“殿下,李象手中有我們藏匿疑犯的證據。”
“那又如何?”
“本王又非罪從,本王可以說是剛抓到的人,正準備扭送大理寺就被不良人闖入,李靖的衛國公府不也是闖進了匪寇嗎?”
“本王完全可以將罪行加在李象的身上!”
李泰腦瓜子轉的飛快,在甩鍋和栽贓這些事上,那是絕對的老手,估計李承乾以往沒少被坑。
“唉——!”
房遺愛歎了口氣,道:“殿下,萬年縣不良帥已經被大理寺抓了,有這個人證在手,我們很難說清。”
頓時。
李泰臉色變了。
因為人是由萬年不良帥找到的,這位萬年不良帥可以作證,匪寇是在五個時辰之前抓到的,而在這五個時辰之中,左右侯衛以及不良人把長安挖地三尺,就是為了找這個匪寇。
你一個不參與案子的親王,把這麼重要的嫌疑人藏五個時辰。
你想做什麼?!
“而且。”
“公子欣等人都是一群少年,他們沒有經曆過什麼,嘴口不嚴,威逼之下,現在指不定已經供出了什麼。”
“如果殿下這個時候去見陛下,一旦把事情鬨大,李象再將這些人證口供呈上,陛下將會如何想殿下?當下李象聖寵正隆,陛下又會信誰?”
房遺愛的這一番話出口,李泰的腳就像是灌了鉛,死活是一步都邁不開。
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天子的恩寵,隻要有事找天子,必定能夠得到偏愛和準允。
他回想起下午禦前會議上父皇看自己的眼神,便是不由感到心神一顫,後脊背湧上一陣寒意,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從李世民眼中看到這種眼神。
這時。
王府主簿快步而來,行禮連道:“殿下,陳國公拜謁。”
‘侯君集?’
李泰微微一愣。
“他來做甚?”
接著想起。
似乎在這兩次的禦前會議之上,侯君集都是極為幫自己說話,不知者還以為他是魏王黨的核心人物,但實際上,李泰從未與其接觸過。
“快請。”
一刻鐘之後。
依舊是在這文學館閣間之中,李泰和侯君集分主客而坐,在侯君集的一番明示下,房遺愛很是知趣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