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夜,鼓聲禁。
不過。
李象身為執掌最高司法權的大理寺卿、左侯衛大將軍、秦國公,隻要警笛一拉,便是可以忽略宵禁,屬於豁免階級。
大理寺獄,唐初長安唯一的一處監獄,其內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牢房,燭火搖曳。
“棘卿,根據屍體來看,可判斷死亡時間在十個時辰以上,應該是死於昨夜。”
連夜趕來加班的仵作在李象跟前彙報。
狄仁傑則是半蹲在一具滿臉胡子拉渣,但卻可見俊秀的年輕男子屍首旁,想要從屍體上尋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周新月跪在周直的屍體邊,緊握著自己弟弟的手,默不作聲,隻是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
寺獄獄掾和一乾獄卒都是在外候著,尤其是那獄掾,麵對大領導的突然到訪,已經是完全嚇懵逼了。
人死在獄裡,且死了十個時辰都沒發現上報,這獄掾的官算是當到頭了,大象是個好領導,但手下絕對不養混吃等死的廢物。
這時。
狄仁傑起身,眉頭皺道:“棘卿,周直的卷宗雖然失竊,但是我已經加急調查過了。”
“周直,雲陽縣人,隸屬雲陽折衝府府兵,歸右領軍衛轄製,今年初到京輪值,今月十一日,因打傷權貴府奴,被扭送至京兆府,當日便被關押入寺獄待審。”
“雖然從籍貫上來看,周直身上沒有任何與百濟死士之間的聯係,但也正是沒有聯係,因為這毒藥的原因,他的死暫且隻能歸結為百濟逆賊滅口一行。”
話音落。
沉默的新月慌亂的朝著李象‘砰砰砰’的磕頭,一張清純小臉、梨花帶雨:“長公子,我弟弟不是逆賊,我弟弟不是逆賊,他……”
話音未完。
李象半蹲下身,抬手抹去新月臉上的淚,道:“我會還你弟弟一個清白。”
直覺告訴李象,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直這麼一個年輕的外地府兵,剛剛上京輪值還未滿一個月,為何遭人毒殺滅口?難道是知道了什麼秘密?
“棘卿,也有另一種可能。”
狄仁傑沉聲繼續道:“嫁禍。”
“有人要殺周直,故意嫁禍於百濟一案。”
如果大理寺卿不是李象,如果死的周直不是身為李象侍女的周新月弟弟,換作任何一人,很可能這周直都會被當成逆賊一並歸案,埋於卷宗煙海之中。
畢竟,這是最方便的一種處理方式,誰都想省點事。
李象給新月擦乾淨眼淚,捏了捏她的小臉,隨即起身,看著周直的屍體,道:“狄仁傑,給你十二個時辰,弄清楚周直身上的一切。”
狄仁傑頓時一個咯噔,並沒有因為時間緊迫而退縮,反而是打了雞血一般,亢奮道:“唯!”
‘今天看來是回不了東宮了,就在大理寺睡吧。’
李象見新月一心要守在周直屍體身邊,也不阻攔,隻是自個轉身離去。
明天是上元節。
淩晨天不亮就得去上朝。
白天有魏王搞的芙蓉園詩會,二鳳已經點名讓他參加,李象自然不得不去。
到了晚上,太極宮中還有天子宴請百官萬邦的燈會,也不得不去。
忙。
所以得養足精神。
正當李象準備走出寺獄的時候,李象瞥了眼就近的一間牢獄,見一人披頭散發的在地上刨土啃草吃,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