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河給少爺撐著紙傘,傘麵還沒刷上桐油,透光效果雖然不佳,也不擋雨。但在陽光下,可為少爺遮擋耀眼的光線。
穿過零星幾戶泥瓦的房屋,沿著石板鋪成的台階一路往下,走在田間的泥土小徑上。
往山腳下走,溫度便緩慢的降下一點點,直至到了那潺潺流動的山泉池邊,帶起一捧清冽的甘泉,澆在滿是汗水的臉頰和脖頸上,才頓覺深山清幽寂靜。
蹬掉鞋子坐在池邊的圓石上,傻少爺踢著水,看著水花濺起又落下,精神好了許多。
薛河挽起了衣袖和褲管,下水解暑。
“少爺,小心些,坐穩”見少爺坐的不安穩,唯恐對方從光滑的圓石上滑下去磕著碰著,長工淌著水走近要將人扶正。
“嘩啦!”
小腿帶動一陣水花潑向薛河,將他身上穿的灰色短衫直接澆透。
水珠滴滴答答的順著上衣洇濕了下褲,長工倒也不生氣,隻是擦了把臉,靠過去捉住了少爺不停捉弄著作亂的腿。
“少爺,彆摔著。”
被錮住的感覺很不妙,傻少爺不太樂意的掙開長工的手,縮回了自己的腳脖子,抱膝坐在石頭上,指使長工給自己乾活。
“魚”
“好,少爺稍等”
山腳下,泉水小池的下遊,鮮有人至的地界今日倒是熱鬨,又踏入了兩人。
“石平,王瘸子都入土了,你拿這東西想做什麼?”
男人的短衫敞開著,露著大片的胸膛,手上拿著邊角磨損的折扇扇風,麵上是故作的文人氣質。
他咧著嘴上下打量著月娘,視線露骨,笑的奸滑:“不做什麼,月娘,人我幫你做掉了,怎麼說?陪我一次,如何?”
對上石平不善的神色,月娘皺著眉後退了幾步,抬手護在了胸前,心中萬分嫌惡,但又因為相互拿捏著把柄,不得不虛與委蛇。
“石平,我說了,最近我們不能走的過近,雖然當時人們都在廟會上,可保不齊……你該小心些的”月娘也低聲音提醒。
她本是出門打探情況,想瞧一瞧王瘸子那裡是否萬無一失。
即便村民們將王瘸子的死亡歸咎於夜間酒醉失足墜井,可她終究做了虧心事,心裡不踏實。
“安心,能有什麼錯漏,就算他們真的猜到些什麼,證據,可都在我手裡呢!”石平晃了晃另一隻手上,攥著的折疊紙頁。
這裡麵,是王瘸子答應將月娘賣給他時立下的交易字據。
這月娘長相不錯,那王瘸子便是分毫不讓,訛了他不少碎銀,不過好在月娘是個識相的,雖然還沒到手,卻也幫他拿回了這點銀兩,也算不虧。
“你直說吧,找我做什麼,我該回去了”看著那紙頁,月娘麵色並不好,唇縫抿成了一條線,頓了一會兒,才問著。
石平悠悠達達的邁著步子走近了些,合上折扇挑起月娘鬢角的一縷發絲,混不吝的笑道:“月娘,我不是說了嗎?我想你了。”
“我隻有這些了,拿去!”這舉止叫月娘厭煩的不行,甩開石平的折扇,收攏了自己的頭發,從袖口掏出幾個銅板,丟給石平。
石平蹲下身,將陷在草叢的銅板一個挨著一個的撿起來,又吹了口氣,拂去其上沾染的泥土和草葉。
站起身,將銅板小心收回口袋裡,石平才換了副嘴臉囂張的責問:“你打量著蒙我呢?給那瘸子尚且每月幾塊碎銀,給我的,便是這些玩意兒?”
“……你也知道我這幾年的積蓄都被王瘸子騙光了,哪裡還有剩下的,隻有這些了!不要還我!”月娘同樣沒什麼好顏色,對方嗆火,她也硬氣的刺過去。
“給出去的,哪有要回來的道理,月娘,你沒錢,可你那東家,那傻子和遊夫人,私房錢不少吧?”石平攤開折扇,擋在了身前,眼神精明的轉動著,打起了遊家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