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瞧著姚夫人高傲的樣子,十分不服氣,分明沒多大差距的出身,對方在神氣些什麼。
每次都趕著她最狼狽的時刻出場,是在暗示她,隻是一個爬床的丫鬟,無論如何都在對方麵前抬不起頭嗎?
想起遊府壽宴那日,這姚夫人居高臨下瞧著她,仿佛要從皮肉到骨骼將她看透的視線,月娘就止不住的心間發顫。
“少夫人,你滿意了嗎?”月娘仰頭質問著,身上的衣物還在滴答滴答的滲著水,滿身狼狽。
這話姚夫人一時參不透,麵露不解,緊接著便聽月娘又道:
“夫人,我知自己不顧禮義廉恥,爬了公子的床,又叫你當眾出醜,被迫納了我!可我入了這府上,處處受人針對打壓,嘗到的苦頭也夠多了。
夫人,這府上的妾室多的像園子裡的花,為何隻捉著我一人不放呢?”
紅菱是姚夫人身邊的人,若沒有姚夫人授意,又如何敢打她,這些妾室,也不知待在姚府多久,為何專挑她一人欺負?
這一籮筐的話,姚夫人聽明白了,沉吟片刻後,反問道:“你覺得……是我在針對你?”
“我不懂你的執念所謂何物,但可彆把所有女子,都看低了。你若為的是錢財衣食過日子,便不必與其他人針鋒相對,哄好男人也就罷了。若為了個花天酒地的男子,爭風吃醋傷了自身,不值當。”
“月娘,身為女子本就有諸多無奈,利用自身優勢上位並不丟臉,你無需輕視自己。可你想要更富裕的生活,為何隻有依附男子這一條路?你並非斷手斷腳,亦非沒得選,足夠靠自己過活,據我所知,你的舊主遊夫人並未苛待過你,遊府的生活比之這裡,如何?”
真以為這裡是什麼金銀寶庫?好去處?
“……若你想出府,可來尋我。”
姚夫人聲線壓的很低,低到這聲音隻有月娘和小丫鬟能聽到。
隻是她不清楚這番話,月娘能聽進去多少,又或許,和府上其他妾室一般,聽過了,拋之腦後,仍舊圍著姚府的權勢滿身心的撲進來,最後或許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這姚府上,姚縣令端的清高自持,身邊無妻無妾,孑然一人。而姚公子,前前後後共納了二十幾房姨娘,可如今剩下的,也不過十幾人。
活不長久的。
姚夫人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你想要更富裕的生活,為何非要依附於男子?’
月娘蹲坐在地上,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姚夫人的話。
為何依附於男子,可女子生來便是要嫁人的呀?不找一個郎君,後半生沒了依靠,該如何過活?
頭一次,月娘生出了迷茫之感。
她記得,幼時娘親臥病在床,時常抱著尚在繈褓中的王虎子,摸著她的頭叮嚀著:
‘月娘呀,你要記得,以後要找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嫁了,但也不能隻有權勢,你需得讓這個人對上心,對你負責!’
‘可彆像娘這般,所托非人,最後不得不找一個混壞的,湊合過日子’
‘月娘,娘這一生過的憋屈,太困苦。你一定要過上富裕日子,生個男孩,教養好了,將來老了,才能有依托’
如果不依附姚公子,她還能做什麼呢?
如果不尋個依靠,她便要遵照遊夫人所說,找個不知根底的人隨意嫁了嗎?那她會過上什麼日子,是窮困潦倒的,還是清貧拮據的?
總之,不會比現在更好了!
如今這一條,分明是她可選擇中最好的了!
為何要這般說,她為什麼要與遊家相比?如果不被針對,姚府的生活自然比遊家強上百倍!丫鬟和主子,區彆還不明顯嗎?是想將她勸退嗎?
月娘搖了搖頭,甩開那絲絲縷縷的動搖,差一點,便被這姚夫人說動了!
她就知道,不該大意的!
她不走,這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日子,怎麼能輕易放棄!
撐起身體,月娘顫抖著雙腿往回走著。
“哎,姨娘,慢些,奴婢扶著您”小丫鬟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