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鴆坐在床邊,捏著對方的嘴巴,用湯勺喂過去幾口。
“……咳…咳咳……”
許是沒掌握住一次渡過去的份量,沒怎麼伺候過人,又沒養過孩子的池家主灌的太急,將人嗆到了。
聽著咳嗽聲,他動作頓住,明顯帶著些顯而易見的手足無措。扯過一側的抽紙擦拭溢出唇角的湯汁。
被嗆醒,遊慕翻身撐起,垂頭將卡在喉頭的湯吐出來。
“……你…乾什麼…咳……”
驀的抬頭,帶著憋紅的臉,遊慕擰著眉頭質問。
為了方便套在身上,池鴆特意選了件寬鬆的睡衣,這會看來,領口倒是開的太大了。
小孩側著腰趴在床邊咳嗽的時候,大開的領口垂著,透過那垂下來的布料,連腰腹都看得見。
剛剛在浴室那點落在視線內又被刻意忽視的白,掙紮著破出思緒的重壓,躍了出來。
不止是腰,那些隱沒在衣物之下的皮肉,白膩的地方處處都是。
遊慕抬手擦拭唇角的動作虛掩住了領口,池鴆堪堪回神,挪動頭顱,深灰色的瞳仁更換視線的聚焦點。
“既然醒了,剩下的自己喝。”將剩下的半碗遞過去,池鴆起身,拉開距離。
“……嘁!”短暫的氣音,不怎麼樂意的接過湯碗,遊慕一飲而儘,又癱倒在床上。
調低了臥室的光源,池鴆拉開窗子的一截,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在夜色中點燃一支香煙。
“池鳶怎樣了?”
“……你不知道?她快死了。”喝進肚子裡的湯將酒意壓下幾分,遊慕的部分思緒拉回正軌,說話慣性的帶刺。
“不配合治療,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便你醉過去,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有,未滿十八歲之前,再讓我看到你喝酒,就不是這麼簡單的懲罰了。”
縱使是親兄妹,池鴆與池鳶也並不親厚,或者說,池鴆與池家的任何人,都不親厚。
生來冷漠的性子,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池鴆因為這種性子在一眾繼承人中脫穎而出,又因為這樣的性子,太過不留情麵的手段惹得早已退位的老爺子這些年越發心生不滿。
池鳶的瀕臨死亡,在池鴆這裡無法揭起更大的波瀾,反倒是……
絲絲縷縷的煙霧從口中吐出,池鴆用手驅散,看著煙霧飄出窗外。
室內的燈光在定時的係統下徹底熄滅,黑暗中,男人的麵孔模糊不清,隻有指間的煙閃著火星。
“……哼。”對池鴆口中的懲罰不屑輕嗤,到底床上的人沒反駁什麼。
房間內有些寂靜,除了時不時的吐息聲。
半晌後,窗邊的池鴆才聽到小孩難得情緒平靜下來的話:
“我這個小後媽,也真是想不開,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池鴆,你不是池家家主嗎?當初……怎麼不管管她?你們這種世家,最在乎的,不就是麵子嗎?”
床上的遊慕聲音有些倦怠,醒酒湯裡還有些安神的作用,他有些困,撐著精神追問。
“她放棄了繼承權,我放她離開,這很劃算,不是嗎?至於麵子,能值幾個錢?”
榮城的世家裡,哪一個家宅內沒一些陰私?可流言蜚語無法真正撼動他們的地位。交易圈裡的這些人,該恭維的,也還是要笑臉逢迎。
伸手將胳膊落在窗外,抖去煙灰,池鴆如實回答。
“商人果然最重利……我把遊家的產業送給你,你放我走吧。”遊慕伸手,壓在額頭上,眼皮有些沉重,但他不願意睡過去。
他不願被拘束著,也不願意,消耗池鳶的全身家當,接受不喜歡的庇護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