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洇濕身下錦被,樓箋靜聽著,江涯說的並不傳神,可他卻能透過那些言語覺察出苦澀的滋味。
黃連伴苦參,淒涼訴不儘。
邊境戰事險勝,齊將軍帶兵前去支援,頂了趙家父子的功勞,卻說,趙將軍及其下屬臨陣脫逃,似有叛國之像,不知所蹤。
“累的,殿下被棄置,就連皇後娘娘,也在鳳陽宮自縊了……”
叛國之事非同小可,這消息激的宸帝怒不可遏。原是要直接廢除太子的,在皇後自縊絕筆的哀求下,宸帝終究還是保住了太子之位,又壓下了趙將軍之事,對外隻說,對方年事已高,攜家眷告老還鄉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聖上暗中派了人手追查趙將軍的線索,卻隻在官道一側,尋到了幾具傷痕累累的屍骨……殿下他……當時病的很重,一醒來,便遭逢娘娘和幾位將軍相繼離世,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江涯抬手剪去燃久之後過長的燭芯,起身來到樓箋麵前,俯身跪地:
“這些事情,如今屬下說了,是希望公子明白,喪親之痛,不止您一個人在受,那些仇怨,也不止您一個人有。隻是,您不能用這些往事,去刺激殿下……”
樓箋想要起身將江涯扶起,卻被按住,他如今體力不支,被輕易帶著躺回床邊。
眼瞼紅了一片,樓箋低語:“我怎會……”
可他思及自己日前撂下的狠話,悔的肝腸寸斷,又不知該說什麼才能令江涯安心。
“聽了這麼一段閒言碎語,您也該休息了。”樓箋現在蒼白的麵色,並不適合憂思過重,江涯是領了殿下的口諭要好生照看對方的,自然不能單看著這人病情加重。
可惜習武之人沒多少細致的心思,這一番變相為殿下訴苦的話術說下來,已經消耗了江涯大部分的耐心。
不願遷就著對方好生入眠,江涯直接一個手刀,將還溺在情緒中掙脫不開的樓箋劈暈,放倒在床。
江涯推門而出,繼續守著東宮。
京都撫芳樓三樓,原本核對賬目的人,卻悠然側躺在榻間飲酒。推開一扇小窗,從窗縫中恰巧可以窺得樓下圓台中花魁曼妙的舞姿。
紗帳懸垂,燭光曳影,若隱若現的身軀使得台下男子趨之若鶩,各個直勾勾盯著那一倩影,挪不開眼。
“隔紗看美人,確實精妙。”
纏著些紗布的手有些蒼白,撚起酒杯送入唇邊,遊慕飲下一口,靜待一出好戲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