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顯麵色去常,符真尷尬之色漸去,無奈地笑了笑,顯然是對林瀾如此跳脫的性子無可奈何。
“剛才我聽聞諸位道友討論,不久將有一場法會,不知能否告知。”張顯大方承認他聽到了他們一行人的討論,畢竟他們也沒有專門掩飾,大庭廣眾之下隨口討論。
“這麼大的事,師兄居然沒聽說過嗎,現在觀內早就已經傳開了。”趙婧睜大雙眼,好像是聽到了有意思的事。
“說來慚愧,近日功行碰上關礙,除了處理些許瑣事,一直在靜室閉關。”張顯隨口答道,也不算是說謊,畢竟他一直在思索如何跨過內視的門檻。
“原來如此,想是道友道行有所長進,符某在此道一聲賀。”符真一臉嚴肅,認為張顯現在出關肯定是打破了修行關障。
張顯對此沒有解釋,含笑接受了祝賀。
“消息是從觀內劉管事口中傳出來的,八成是真。”所謂劉管事是主管善淵觀采買之事,也經常替觀主在外行走,處理一些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林瀾此時又急急忙忙站出來發聲,接著不等眾人回複,便接著說道。
“那位壽元將儘的長老,是宗門百藥殿的供奉長老,今已八百餘歲,嚴格上並不是道樸宗門人,是三百年前孤身一人來此拜宗,後留在百藥殿中做供奉的。”儘管符真有意製止,但林瀾已經打開了話匣子,也隻能任其自說。
說完,林瀾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林師弟,這等消息你是如何得知?”趙婧毫無忌諱,隨口問道。
“我族叔給我說的,還讓我彆告……”林瀾立馬接過話題,話一出口,又立馬停下,目光躲閃。
“雖然我等不是口無遮攔之輩,但林師弟以後也應該穩重一點。”符真委婉說道,又轉頭看向張顯。
看來這三人交情不錯,而且還是以符真為首,符真也總是護著趙婧和林瀾。如此,張顯在心裡對符真又高看一眼。
“我雖無英名流傳,卻也不是傳人是非之輩。”張顯笑著說道,眾人聽後也會心一笑。
“八百年歲,這可比正陽王朝立國還要久遠。”趙婧感歎了一句。
對於還沒有正式踏入煉玄修真道路的普通弟子而言,八百年已經是很漫長的歲月。
但張顯卻想的更多,修道八百載,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磨難,靜室打坐存思,外出尋藥求緣,衝擊無數關卡,最終還是要麵臨生死之厄,八百年的道行,終化為土灰,神形俱滅。
不得道,不長生,煉玄修真終究還是一場空,不比鏡中花水中月更為真實。
張顯自認有大決心,大毅力,但能走上修真之路的,又有幾個缺少毅力決心?
你有毅力決心,世間眾生芸芸,比你更有決心毅力者,怕是數不勝數,但能真正遨遊虛宇、悟真得道者,又有幾人?既然如此,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這裡,張顯似事陷入魔障。如若處理不好,道念不存,道基損壞,從此無法再入修道之路還是小事,嚴重者更是化身妄人,整日癡呆傻笑。
不對,不對……
“以後得好生修行,不然等到壽儘之時才來後悔。”趙婧接著小聲感慨道。
聽到這句話,張顯隻覺有黃鐘大呂在耳邊響起,念頭如蛛絲纏繞,卻理不清頭緒。
對了,對了,決心毅力不能外比類推,隻要我自己堅定道念,不忘本心,不鬆懈怠慢,無愧於心,無愧於我之大道,縱然身死道消,也不過小事耳。
想通此結,他隻覺後腦似被玉槌輕敲,耳邊傳來一聲聲虛幻的清越鳴響,眼眸不自主精光溢射,口內津液自生,呼吸吐納之術竟是自發運轉了一個大周天。
這僅是幾個呼吸間的事,自修持吐納呼吸之術以來,他從來沒有如此流暢的運行過一周天。
趙婧剛感歎完,正要開口接著說話,卻發現張顯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人,卻顯得更加灑然溫潤,隱隱然有出塵離世之感。
因為隻是一種感覺,所以並沒有說出口,隻是又暗中多打量了張顯幾眼。
剛解開道念之結的張顯,五感甚是敏銳,些微細節已難逃他一雙法眼。對於趙婧透露出的疑惑之色,隻當全然不知,依舊麵色如常,就像無事發生。
看到張顯神色依舊,其他兩位夥伴也毫無所感,趙婧隻當是自己幻覺,搖搖頭也就不放在心上。
林瀾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外麵接二連三地進來許多修習者,顯然是來聽上師講法的。
符真隨機執禮說道:“上師講法在即,我等同處一觀,以後相聚再暢言不遲,就此暫彆如何?”趙婧也跟著委身行禮。隻有林瀾似是好不情願,慢騰騰打了稽首。
張顯知道這是結束談話的委婉說辭,他也得知了想要的消息,而且也對上師講法格外重視,隨即回禮道:“若得閒暇,必會前去叨擾。”然後轉身走向來處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