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定眼細看,卻是發現湖中荷葉之上,居然端坐著一隻隻巴掌大小的三足金蟾,體型偏大的渾身金黃,體型較小的則是黑褐相間。
道童躬身一禮,輕聲道:“祖師正在閣樓中等你呢,張師叔快快上去吧。”
張顯正冠理袍,麵容一正,邁步走向廊橋,剛踏入亭閣七步,便是一禮參拜,肅然開口道:“弟子張顯,拜見恩師,祝師尊萬壽。”
“哈哈哈,乖徒兒,快起來吧。”董真人爽朗一笑,袖袍輕拂,一股微風拂過,張顯感覺自己被一陣柔和法力輕輕扶起。
“我是野道人出身,最是不喜這些形式俗禮,若無外人在此,大可不必如此。來,自己找地方坐下。”董真人接著緩緩開口道。
“弟子多謝恩師。”張顯也並未推辭,從善如流的走向一旁坐下。
看著張顯神色從容地起身落座,並沒有表現一絲拘束之感。董真人眼中訝色微閃,在發現這份從容淡定並非作偽之時,訝色便轉為欣賞。
“我觀你氣息端穩,朝華外顯,頂上靈光四溢,當是已經開光入道。”董真人盯著張顯緩緩開口,“隻是我觀你之譜錄,卻並非修道世家出身,祖上雖有榮華傍身,卻無有一人入道脫俗”。
空氣微微沉凝,幾個呼吸後,董真人接著開口道:“哪怕是在萬載以前,中土神州靈機充盈、道法得彰之時,也罕有人能如此,不知徒兒你是如何在三載內開光入道的呢?”
說完,董真人目光幽深的盯著張顯,閣樓似乎與外界有著無形的屏障相隔離,外麵一片豔陽天,亭中卻是好像黑雲壓城、大雨將至。
“恩師法眼不差,弟子前不久已然開光入道。”張顯微微拱手,像是被說中隱私心事,眼神帶著些許閃躲,更多的卻是釋然。
“哦?”
“一載以前,弟子在洞府之中無意發現一口大鼎…………”。張顯緩緩開口,將發現那口納元大鼎的經過慢條斯理的說出,隻不過時間改成一載前。
其實,張顯本想將那神秘玉珠送出,因為一旦董真人親手查驗,上真大能的手段,懷中玉珠的存在必然隱瞞不過,不如早早奉上。
但這念頭剛剛浮現腦海,便又無來由的消散而去,好像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玉珠一般,自身開光入道全憑那口納元鼎的打磨熬煉。
“哦,居然有如此寶鼎?你剛才說放置在善淵觀浮禺山洞府之中……”董真人仔細聽完,卻是帶著些許疑問開口。
“正是如此,弟子正想向師尊討要份地圖,好前往觀中取回寶鼎奉送師尊,以報恩師……”張顯順勢答道。
“哈哈哈,徒兒莫要如此。我打聽你之情況,非是心貪你之機緣,而是另有緣故。”董真人聽得張顯如此說話,卻是哧哧一笑。
隨後手指輕扣桌案,張顯腦後方便有一玉尺浮現,微微一拍,便是重重敲打在張顯頭上。
“倒是你,居然如此揣測為師,實在是該打,難道我還會覬覦你的緣法不成?”董真人微微搖頭,帶著些許笑意說道。
“弟子不敢。”張顯挨得一尺,連忙起身拜謝道。
“無妨,為師並沒有怪罪於你,起身吧。你這性子倒是挺適合做我的弟子。想當年,為師可比你還要小心謹慎。”董真人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眼中讚賞之色卻是更濃。
他是散修出身,功法靈丹等修道外物都是一步一步拚殺得來的,但麵對很多強大的敵手,也是非常從心的,而為求得上真指點,很多違心之話說得也多。
逞一時意氣,乃至不屑於委身求全,很多機緣就會慢慢流走。他親眼見到過很多天賦異稟的散修,自持身份,不願低聲下氣,進而境界一步一步落後,最終遲遲功行不見長進,化作一抔黃土。
剛柔並濟、陰陽相生,才能持久。這也是他修道近千年來的經驗之談,可以說這是諂媚之舉,也可以說是長袖善舞。
沒想到張顯卻是年紀輕輕就深諳此道。
“看來這口寶鼎非是凡品,至於是不是那煉體之器,為師還得看看方知。”沉吟片刻,董真人起身下台,站至張顯身旁。
“我方才聽聞,你入宗三載卻不知路徑,說來怕是被眾人恥笑,今朝我便親自帶你一遊。”不待張顯有所反應,便一把按住張顯右臂。
待張顯反應過來,已然身處祥雲之上,腳下赫然是一望無際的浩渺湖泊,頭頂則是好像抬手便可觸及的蒼穹。
“乘流光,策飛景,淩六虛,貫涵溶,出入青冥,周遊世宇,何其快哉?”董真人放下右手,任由張顯獨自站立雲端,灑然開口道,好似一招搖少年。
微風颯颯拂來,張顯心中微微一蕩,腳下雲霧似薄紗,頭頂青天如華蓋,豪氣頓生,朗聲應和道:“求長生,悟至道,我輩修道人,當如是也。”
“哈哈哈……”董真人見狀,朗聲大笑,袖袍一揮,便如流光般劃過天際,隻留笑聲在群山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