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鐘三人的出現,改變了張顯設想的計劃,略微思量,他便將那寶圭抬手遞出。
聞鐘看著突然出現的瀟灑道人,心中驚駭之極,他自問根骨不差,習得也是頂尖功法招式,不說無敵於天下,但整個江湖也沒幾個能值得他正眼相看。
麵前這道人看去年紀不過二十,但其人氣機鼓蕩,似有塊壘,隱身藏形之術更是聞所未聞,直到張顯出聲他才知曉近側有人。
若是他出手偷襲……,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汗毛乍起。
但作為老江湖,他自然不會顯露聲色,先行現怯。
接過一觀,雙目一縮,一手緊握腰間寶刀,刀鋒微露,厲聲問道:“閣下是從何得到此物?”
身後黑白文士見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聞鐘如此反映顯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暗暗提高了對張顯的戒備。
張顯神態自若,微微一笑,道:“貧道張顯,與莊氏先祖定下盟書契約的,正是貧道山門昔日掌座。”
聞鐘神色微緩,刀鋒未收,疑聲問道:“不知閣下有何依憑?”
他年歲雖高,但可非是什麼行將就木的老朽,自被上任守藏令收留以來,數十載勤學苦練,亦曾親手斬殺過數位江湖巨擘,如今一身武功更是臻入化境。
張顯掐了個道訣,往那寶圭上一指,道:“道友請觀。”
卻見那寶圭署名處有一道光華升起,一時將其人籠在一片金光之中,耳旁響起飄渺仙樂,氤氳氣霧中,有一行文字幻化顯出:
‘海上爭渡客,雲中林清子’。
黑衣文士激動莫名,顫聲道:“守藏令,這…,這莫不是雲中君之名諱?”
白璋表麵看去平靜,可實則胸中也是激蕩不已,投向聞鐘的眼光中也是充滿問詢之意。
張顯聽聞,眼神微動,卻是想到善淵觀藏經閣第一層中的一則手劄。
其上有載,大景高祖莊成某日曾突然敕命遣令,為一名為雲中君的道人立廟鑄像,詔其主管人間雲雨雷電,並加讚曰:‘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人間帝王取消淫祠野廟,或者加封逝去的朝中大臣為某地山水神靈,以示恩寵,這本來不足為奇,但此事獨特之處就在於這個‘雲中君’此前沒有任何事跡彰顯,既不是朝中顯貴,也非江湖俠士。
結合雲中子掌門曾做法遣散雲霧以助莊成奪得勝利來看,莊成敕封的‘雲中君’或許就是道樸宗掌門雲中子。
聞鐘神色肅然,未回答黑衣文士的疑問,沉穩地看完寶圭上的所有文字,繼而略一沉吟,收起敵意,道:“道長若不嫌棄,還請往小寒山細談。”
張顯收回寶圭,伸手一擺,神色微正,道:“且慢,此間卻另有要緊之事。”
說完便將莊晟身亡之事道出,隻是省去了那諸多玄異之事。
末了,側身一指,袖袍無風自動,像是擦拭去一層浮靄雲紗,露出了背靠海棠樹乾閉目昏睡的福王莊有祜。
白璋不由驚呼一聲,驚駭莫名,道:“道長所言,可是當真?”
黑衣文士眉頭微皺,卻是急忙上前一探莊有祜鼻息,見他平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來。
他們三人雖說不甚在意世俗權勢,但小寒山之由來,他們卻是清楚知曉的,而且居住在皇宮大內,對皇權還是有一種天然敬畏。
聞鐘苦笑一聲,道:“如今我倒是相信道長是世外仙人了。”
張顯一愣,隨即莞爾,此人是在說他不把世俗權勢放在心裡,他對王侯將相倒是無有多少敬畏與感觸,不修道法,終歸不是同路之人。
張顯一笑,莫測言道:“道友還欲邀我往小寒山一敘否?”
聞鐘看了看神色不一、心有所想的黑白文士二人,歎道:“仙長可是給在下出了一道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