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張顯對等候在一旁的弟子道:“上前領路吧。”
那弟子連忙伸手引路,不過片刻,張顯便來到後山藥園之中。
早在丹鼎院時,張顯為辨識藥材,便多次前往藥園,此地之藥園自然是比不過丹鼎院,不說種類品目,單看藥材價值,也是相差甚遠。
張顯目光一掃,徑直來到最裡間煙波輕籠的一汪水塘,看了看眼前一塘殘荷,淡淡道:“你所說的,便是此處嗎?”
……
鳴孤山。
龐無塵三人站在一道飛泉瀑布前,耳邊儘是泉水濺落之聲,深沉夜色中,顯得格外清冷幽寂。
秦如海伸手一指,道:“龐真人,那魔修洞府便在此處,二位師弟也被困在裡間。”
龐無塵‘嗯’了一聲,小心打量一番,見無有異常,便捏了個護身法訣,一個縱身,就躍入洞中。見狀,裴、秦二人對視一眼,隨即動身跟上。
洞中明亮開闊,陳設簡單,一尊銅製香爐擺置正中,正前列有一張玉塌,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秦如海邁步上前,原來在角落不起眼處竟藏有一道石門,門扉虛掩,隱約可見有灰蒙蒙的霧靄翻滾,顯然是什麼陣法禁製。
細眼觀之,可見霧中有兩道身影盤坐,霧靄起伏間,又轉瞬即逝,看不真切。
見狀,秦如海輕聲道:“龐真人,這便是拘困兩位師弟的陣法了。說來慚愧,無論我施以何法,均是不能撼動其分毫。”
龐無塵思忖片刻,笑道:“此乃‘兩穴孔法’,若是不懂其中關節,卻是永遠破不開此陣。”
裴元正一聽,連忙問道:“哦?這是何等陣法,還請真人解惑。”
眾多山水禁製,乃至五行法陣,他也有所涉獵,畢竟燒爐煉丹,少不了要布置各種陣法相輔。
龐無塵眯了眯眼,道:“所為‘兩孔穴法’,是言此陣有兩處陣眼,此謂之‘兩孔’。”
裴元正心下嘀咕,這也算不得什麼特殊,畢竟陣眼極其緊要,乃大陣之樞紐,布陣者定然多加遮掩,不說兩處,更多者他也能布置出來。
龐無塵看了他一眼,接著道:
“這兩孔自有特殊,能自行變動,一虛一實,或實或虛,全無規律可循,若不能一齊找出破解,又會自行遮掩起來。麵對此法,若不能找到陣眼所在,便隻有以大法力強行破開。”
裴元正心中一驚,如此說來,此陣倒是與山門護山大陣極為相似。
道樸宗護山大陣,乃是開宗祖師親手布置,陣勢變幻莫測,據說連掌教真人都未能儘曉其中關節,號稱‘往來不定,上下無常,變動不居,周遊六虛’。
龐無塵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山門大陣乃是以祖師通天修為布置而成,此陣怎能相比?”
裴元正輕咳一聲,道:“真人可是找到了此陣陣眼所在?”
龐無塵想了想,道:“萬般陣法,皆需借助外力,或靈玉靈穴,或天光地氣,陣眼中樞,也定然藏在其中。”
聞言,眾人俱是四下探查起來。
小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均是一無所獲。
裴元正上前對龐無塵道:“如此搜查,所耗時日想必不短,不若試試其他辦法。”
正待二人試圖用其他辦法之時,秦如海在洞外大聲道:“二位真人,我找到了。”
裴元正麵色一喜,連忙快步走出,隻見秦如海立在瀑布下方一汪深潭之側,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潭水。
龐無塵微微一愣,繼而上前一觀,隻見潭中有兩尾蜃魚盤旋遊曳,大小等同,魚鱗卻是一青一黑。
他不禁恍然,笑道:“原是如此,此人也是頗有巧計心思。”
裴元正見狀,連忙道:“且帶我擒來此物,破開陣法。”
說完,他伸手一指,一道靈光蕩開,將兩尾蜃魚罩住,手指再是屈伸,便將其捉至麵前。那蜃魚脫離了潭水,竟也不做掙紮,依舊在空中來回環繞。
蜃者,大蛤也,入海則化蛟龍,在山則為魚鱉,吐氣造景,為樓為城,將雨即見,名蜃樓。
裴元正看有幾眼,道:“龐真人,不是說兩道陣眼虛實不定、位置常變嗎?怎麼會是兩條蜃魚?”
龐無塵笑道:“真要如此,必然非是一朝一夕能夠布置而成,為簡略計,我料想他隻好匆匆布置罷了。”
聞言,裴元正道:“我這便破了此陣,救出二位師弟。”話音剛落,他袖袍輕抖,一道清光卷出,兩尾蜃魚兀地停住,接著‘砰’地一聲炸開,一道血光急射而出,直奔裴元正麵門而來。
裴元正心下一驚,急忙打出幾道符篆,那血光視之無物,自顧自一穿而過。這道血光也不知是什麼路數,遁速極快,任憑裴元正如何躲閃都緊緊相跟,幾個呼吸便至麵門。
見狀,龐無塵來不及多想,連忙祭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金珠,金珠迎風暴漲,剛化作拳頭大小,便與血光相接,如石投大海,二者無有一絲聲響發出,卻也堪堪擋住了血光。
裴元正心中微鬆,卻發現跟在一旁的秦如海已是不見了蹤影,四下一看,隻見秦如海站在數丈開外的一塊巨石之上,手握一方漆黑小旗,神情微妙,眼神幽深。
龐無塵心道不妙,沉聲喝道:“秦師弟。”
秦如海仿若未聞,手中小旗一揚,憑空生出諸多霧氣,將此地嚴絲嚴縫的遮掩起來。
裴元正正欲開口,卻見麵前金珠不知何時已然大半變作血紅之色,眼看過不了多久,便支撐不住,不由得道:“龐真人,你看。”
龐無塵眼神一縮,暗道一聲苦矣。
秦如海看了看被困入陣中的二人,得意的笑了笑,接著心神一定,竟是置此不顧,徑直往山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