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之中,一名女婢雙手捧著水泡似的透明玉缸,隱約可見裡間有一條身長一尺左右,通體金黃,周身無鱗,腹下六足的怪魚,它頭頂被打上了一枚鎖陽金符,封禁了全身氣力,此刻看去頗有些萎靡不振。
張顯見了這條怪蛇,訝然道:“居然還是一條異種,難怪如此興師動眾。”
那名年輕修士聞聲抬頭一看,笑道:“張兄果然有眼光,不愧是董真人關門弟子。”
張顯輕輕一笑,稽首道:“高師兄,有禮了。”
高治源哈哈大笑,腳下雲煙彙聚,將他托舉上空,他來至眾人跟前,拱了拱手,道:
“諸位道友,高某有禮了。此地相見,倒是頗有怠慢,待我回到門中,另有厚禮饋贈。實不相瞞,為了抓住這孽畜,著實花了我不少力氣。”
就在這時,眾人未曾留意,腳下湖麵上一陣翻滾,一道黑芒突然破水而出,直往天上衝來。
張顯眉間突地一跳,正是劍心示警,來不及過多反應,匆忙打出一道金火劍芒,口中疾呼道:“快閃!”
話音一落,他便劍遁而走,幾人俱是真傳弟子,立馬也是反應過來,但因那物來勢洶洶,又跟腳未明,都不願正麵交手,紛紛拉開了身位。
但之前那名貌美女修似是被驚住了,俏臉一白,比眾人慢了一息,“砰”的一聲,黑芒直穿而去,女修還沒來得及喊叫便被撞成了漫天血雨。
一名修士當場橫死,由於事發突然,此地數名弟子都愣住了。高治源麵色一沉,此女乃他同族中人,雖血緣已遠,但也是高氏之人,如今當著他麵被人斬殺,著實令他惱怒不已。
張顯轉頭看去,隻見一名身高約有一丈的妖修站在空中,下頜突出,闊腮尖頭,臉部鱗角並未完全脫落,望去醜陋異常,渾身裹在金甲之中,雙手持著一柄長有六尺,形貌猙獰的獸麵長刀。
此妖左右張望了一眼,見到那條六尾贏魚,大如銅鈴般的眼中泛起一絲喜色,怪笑一聲便往那裡衝去。
抱著玉缸的女婢哪見過如此凶惡之輩,立時驚呼出聲,周圍數名開光境仆役連連拔劍上去阻攔。這名妖修卻不管不顧地猛撞,全憑一身堅如鐵石的軀殼,把當麵幾名仆役儘數撞飛了出去。
旁側幾名仆役見此,對視一眼,持訣捏了法術,正欲施展開來,卻被他伸手一撥,一股大力如潮湧來,竟如玩偶一般被拍了出去。
張顯低聲對一旁裴元正問道:“裴師侄,這山門地界,怎會有這等妖孽?”
裴元正想了一想,道:“師叔,我也不知。山門地界靈氣充裕,妖物跑來悄悄化形倒是常有,但此輩俱是法力低微,隻敢藏頭縮尾,不會這般當眾出手傷人的。”
此刻那妖已拍開女婢,將那玉缸搶在手中,正伸手揭開其頂上鎖陽金符,隻要這金鎖一去,贏魚立可脫困。
高治源心頭慍怒,伸手向下一指,喝道:“左右,拿下此妖。”他身側四名靈真境修士聞聽此言,立時搶先站出一人,祭出法劍,冷聲道:“斬!”
那妖已是揭開金鎖,此刻突覺背後一涼,回頭伸手一抄,居然一把將那飛劍抓在手裡,瞪視著手中那嗡嗡響動不已的飛劍,他“嘿”了一聲,一使勁,“哢嚓”一聲便將其捏斷。
那名修士痛哼一聲,嘴角鮮血流出,顯然是受了重創。又一人走上前來,著身上靈光一展,一道暗黃火芒如流星一般橫著往下刷去,接著他身形下沉,飛箭似的緊跟而上。
那妖臉上浮現獰笑,居然不閃不避,反而迎麵衝了上來,兩者即將接近時,他“哈”的一聲,手中獸麵大刀突然高高揚起,再往下一劈,“噗嗤”一聲,這一擊不但將暗黃火芒一刀劈開,連那名修士也被一刀兩斷,一時血雨紛飛,連元靈一並散了。
他哈哈大笑,手中大刀直指眾人,道:“我還以為道樸宗弟子是何等樣人。沒曾想也不過如此,哈哈哈,這尾小魚,便送給我家老祖下酒了。”
高治源臉色微冷,他本以為此獠不過是一山澤野妖,此輩無有秘冊道書,隻靠著天賦本能,破綻極其明顯,同境界與自家子弟交手,定然難逃一死。
不曾想此妖肉身之強橫,竟能硬抗飛劍,輕而易舉便將兩名靈真中期修士殺死,渾身精氣已與肉身合二為一,上下混如一體,顯然跨入了靈真境後期了。
剛才為捉拿贏魚,他強行動用了族中一門尋氣秘法,氣海法力已是枯竭之態,如今不僅贏魚被人劫走,反受這般侮辱,著實讓他惱恨異常。
他在高家雖備受重視,但也並非沒有對頭,此事若是傳了出去,還不知要被如何造勢打壓,想到這裡,他目光一凝,轉頭看向張顯,拱手道:
“張師兄,此獠如此侮罵我輩,實乃可恨,不若與我攜手鎮殺,小弟必有重謝!”
張顯目光微閃,他在眾人之中修為算不得出挑,但此人卻邀他相助,言語之間頗為客氣,甚至有些自降身份之意,卻未對修為更高的雲氏兄弟開口求助,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他瞥了眼神色淡漠的雲懷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暗道:“想是如此!”
原來雲氏三人出自洞真殿青烏公門下,向來與金華殿沒什麼交集,甚至在爭奪門中資源分配之事上互為對手,若真因為此事讓高治源吃個虧,他們也樂見其成。
而張顯出自丹鼎院,自董真人升座執掌以來,便不在參與門中之事,兩方誰也不幫,丹鼎院反而地位超然起來。
他笑了一笑,大聲道:“正該如此,你我合力殺了此獠,為枉死師弟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