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看不清父親臉上的表情，那充斥著滿屋散不去的煙像是把兩個人都隔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明白我想說什麼，短暫的五分鐘沉默後兩人還是開口了。
“榮...其實...”
榮父顯然底氣不足，這段博弈中猶豫就會拜了下風，明明是先開的口，卻被晚一秒開口的阿榮打斷了。
“這筆錢，我們不能要。”
阿榮的神色如常。
榮父不知道是真的嗆到了還是裝的，咳嗽了兩聲後麵色不悅的掐滅了煙。
“娃娃，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老爹我去你三叔的地裡像頭牛似的犁幾年的地都拿不到這麼多！你可要想清楚！這筆錢你要是推掉了，那你的學校我肯定是供不起的。之前讓你去申請貧困補貼你也沒拿到...你這娃娃現在要逞這種大義...你這不是...”
腦子有問題這幾個字榮父沒有說，是因為想給自己這不懂事的兒子一點麵子。
阿榮真的很討厭自己父親的這張嘴，不僅口無遮攔就算了，還能頻頻戳到自己的痛點。
這貧困生的名額他不是沒有去爭取，原本以為以自己在校的績點和家庭情況拿下這份補貼是沒有任何懸念，隻可惜係主任的外甥也想要這筆錢。
沒過幾天看到那個大胖小子在拿著自己的新手機到處顯那時候他就明白，這個世界是不公的。
“我這次學校裡回來，也不是來問你要錢的，我自己有白天上課晚上找時間打工，夏季高校聯賽我們隊伍也已經順利進入了正賽，就算是拿下季軍也有一人至少五千的獎金。遊手好閒想拿不義之財的人隻有你，不要綁上我。”
阿榮的語氣平靜，把內心真實的想法闡述出來以後整個人都是說不出的輕鬆，可是這幅事實卻把榮父噎得不知道如何反駁。
“玩電腦真賺個屁的錢！呸！”
榮父有些生氣，因為他覺得阿榮現在說的這些不過隻是徒有其表的漂亮話，什麼上學什麼電競，終究還是沒有腳踏實地在田地裡一毫一米的耕耘來得實在。
老實耕地的話...至少...不會餓肚子。
“我這次回來隻是想告訴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母親臨走之前對我說了什麼嗎。”
一說到這，榮父臉上的神情猛然頓住。
可是阿榮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開始往下講。
“2000塊。”
簡單的一個數字，卻讓榮父眼底的瞳孔猛得大了一圈。
“母親不想我不清不楚一輩子，走之前告訴了我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張紙條。”
“那張人販子在賣小孩的時候，一並給買家的那張寫著那孩子原來籍貫家庭住址的紙條。”
阿榮的話沒有一下子說完，這種步步緊逼的質問直逼榮父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吳天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算你不是我親生的，我含辛茹苦養你還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就不記在心裡嗎！你他媽的給老子滾！”
阿榮望著眼前這個暴跳如雷的男人，眼底空曠的死寂。
他不願意麵對一切，甚至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母親臨終前的臆想，可是此刻眼前這個男人像是被壓到了腳暴跳如雷的樣子，他深刻的明白自己麵對現實的這一天終究還是要來了。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我也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我想要什麼，稀裡糊塗什麼都不明白的人是你。”
吳天榮也沒有多和眼前這個不講理的男人多辯，趁著他不知道言語什麼發愣的勁，他抄起桌上的兩疊厚厚鈔票就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