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
隔著呼吸機的麵罩,女人發不出太響的聲音,隻能艱難的挪了挪手,輕輕地用手指觸碰了一下已經在床邊伏了一夜女兒的臉。
血癌帶走了她的活力,那蒼白的皮膚在醫院清冷的燈光下更是顯得恐怖。
陳一凡感受到了自己母親的呼喚,從半夢半醒之間回到了現實,她抬起了頭,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看到母親那憔悴的模樣又愈發得想哭。
她幾近失語,握著母親仍還溫暖的手極力克製自己內心的崩潰。
三天之前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陳一凡明白現在的每一刻都有可能變成永遠。
這幾天裡自己那個很少見過的哥哥也來過,他戴著一頂棒球帽,站在門口沒有進來,透過門口的玻璃,他沉默得像座冰冷的雕像。
陳劫的內心無疑也是痛苦的,他不敢推開那扇門,他害怕推開那扇門口又看到母親冰冷的眼神。
你還不如你哥哥。
如果是你哥哥的話,一定不會弄成這樣。
你為什麼不能和你哥哥一樣?
諸如此類的話語少年時期的陳劫聽了太多,即便是現在每每回想也總是會倍覺痛苦,他永遠不會忘記母親離世那一天陳一凡眼神裡的痛苦,就和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一樣。
“你見到他了?”
陳劫目睹了天台上的一切,在短暫的糾結過後,他還是把陳一凡約了出來。
這是L字的另一頭,繁華派對的冷清麵。
陳一凡的精神狀態和他想的一樣萎靡,這個平常充滿乾勁的短發姑娘,此刻像一隻萎靡了的焉茄子。
“嗯。”
這支焉茄子的喉嚨裡發出了第一個音節。
“感覺怎麼樣。”
黃昏四合,把他的影子拉的細長。
“我不知道。”
陳一凡坐在了一旁的水箱上,陳劫扭頭望著她,她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內心肯定不好過吧。”
陳劫歎氣。
“起初我也是不能接受這家夥出現。”
“甚至有的時候我會想,這家夥要是真的不回來該多好,真的死在了國外該多好。”
“但是我又覺得這種想法陰暗的可怕,我不該變成像他那樣冰冷的人。”
“我不會原諒他,我也不想原諒他,可是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明白,就算是我原不原諒他,我的人生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沉溺在悲傷和痛苦中的往往隻有那個被傷害的人,你明白嗎。”
陳劫的情緒也逐漸上來了,就連組織語言都變得有些吃力。
“咱就是說,我們才是被傷害的那兩個人,我成了陳佳楠的比較品,你成了陳佳楠的替代品,我們兩個人,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們不該活在陳佳楠的陰影裡。”
他把視線放在遠處飄忽不定的雲層之上,就好像那裡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那家夥是不是在北海大?”
“是啊,就在六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