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蔣家嫂子,我家少爺連床都還下不得,光吃這些素的如何能行……”
劉嬸說著,聲音裡已有哀求。
但對方卻是不為所動。
“吃素可是好的,大夫人每月都茹素呢!再說範哥兒這麼吃都吃了兩年多了,能有啥事?”
這蔣家嫂子不耐煩回道。
劉嬸還要再說,卻聽到屋裡傳出聲響。
嘎吱一聲,木門被拉開。
兩人循聲看去,卻是洪範略有艱澀地跨出門來。
“劉嬸。”
青年人投過目光和聲喚道,算是打了招呼。
劉嬸立刻擔心起來。
一是少爺病還沒大好,怎能起床。
二是少爺以往從不願意與蔣家婆子這類下人照麵交涉。
但兩人目光一接,劉嬸卻發現少爺眼中格外清明,偏激戾氣全然消失不見。
瞧著青年目光沉穩、麵若平湖的模樣,她不知怎的心緒就平靜下來。
另一邊,蔣家婆子倒是心裡一驚。
在她眼中,這洪範身量瘦削,病弱得全無練武者模樣。
但那份飾著病氣的蒼白,以及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質,卻讓他比從前還要俊美。
哪怕蔣家婆子一直看不起這位“範公子”,此刻心底也不得不承認沒見過這般俊俏的哥兒。
【到底是繼承了那狐媚子的美貌,可惜卻生了副孬性子。】
蔣家婆子心中忖到。
“少爺,外頭天涼,你怎麼起來了?”
劉嬸趕忙上來攙扶。
洪範仔細打量這位盤著頭發、滿臉風霜的中年女人,自然升起親切親近之感。
“嬸子,我不礙事了。”
他回道,發現她頭上最寶貴的織錦頭巾不見了,心中便已明白情況。
洪範抬頭,一眼掃見院中石桌上的幾盤飯菜,還有站在桌邊的蔣家婆子。
他心中本能泛起厭惡。
兩碗飯加起來也就三兩,菜則是沒多少油水的素菜,葷腥一點也無。
在零碎的記憶中,兩年多來基本都是這般配置。
外人恐怕很難想象,洪家少爺的餐飲竟如此貧瘠。
“就這些?剩下的呢?”
洪範站在門階上,居高臨下問道。
蔣家婆子聞言眉頭一挑,回道:“哪有什麼剩下的?範哥兒,老太婆就是個傳菜的,廚房給我什麼我就拿過來什麼。”
洪範搖頭道:“洪家規矩寫著,進族學的子弟一頓四菜,兩葷兩素。這裡隻有兩素,剩下的呢?”
他說話時聲音雖虛弱,但清朗沉穩,凜凜如鬆下穿風。
也不知是因為容貌還是風姿,向來潑渾的蔣家婆子沒來由地一窒,冠絕仆婦的伶牙俐齒竟不得發。
劉嬸也很驚訝。
眾所周知,洪範性子沉悶,話語很少,從未有這樣說話堂皇直接的時候。
族裡上下都說,那偏激陰鷙抵了他的俊秀,庶出的到底沒有嫡出的氣度。
但今日看來,這場大病卻是將範哥兒消磨得完全不同了。
不過,蔣家婆子很快適應過來。
一個失慈被妒的庶子,縱然名義上是主子,又哪裡有威風?
“規矩是規矩,但還得看落沒落在實處。”
蔣家婆子諷刺道。
“這都兩年多了,範哥兒剛剛說的洪家家規,也不是今天才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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