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範低聲嗤笑,攤了攤手,第一次主動前壓。
一步,兩步……
在洪安看來,這幾步卻是踏在自己臉上,將平日累積的麵子一點點碾碎。
“嗚啊!”
心理上被逼到角落的青年終於失控,發出不知是畏懼還是憤怒的嚎叫,朝前遞出拳頭。
洪範的應對可謂閒庭信步。
沉身側閃,後手迎擊。
一氣嗬成。
眾人隻聽一聲悶響,便見到拳頭打空的洪安被對手精準命中下頜,立時倒地。
這一回,他卻是徹底失去戰力,幾次嘗試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練武場上,刹那鴉雀無聲。
洪家子弟們是太過吃驚了。
他們一是驚訝於向來強悍的洪安三招脆敗,二是驚訝於洪範製敵後雲淡風輕的表現。
哪怕是洪福也從未想過,自家好友骨子裡居然還有這一番麵貌——隻能說是帥氣逼人。
最後打破平靜的,是教習沉重的腳步聲。
他負著雙手,在洪安身邊站了片刻,對邊上一組凜然命令:“你們兩個,把洪安抬到陰涼處去。”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洪範身上。
“你隨我來。”
洪禮說道,快步離開練武場。
直到兩人進入教習的教舍,他才開口:“你倒是用的好把式!”
話音冰冷,藏有怒意。
洪禮自年老接管族學後,對於弟子們的管理頗為開放。
在他看來,年輕氣盛的青年們聚在一起練武,分出個三六九等,有些霸淩欺侮的情況,不僅不可避免,還甚至有助於精進。
至於實戰,隻要下手有分寸,他也都持鼓勵態度。
所以,往日洪平、洪安們欺負人他不說話。
今天洪範親手揍了回來,他也不提前介入。
讓洪禮發怒的,是洪範比鬥時用的技法。
“我說過很多次,未出族學,不準去學那些東西!”
老者怒聲嗬斥道。
他盯著洪範俊美過分的麵容,腦中回想起剛剛他使用過的防反和迎擊招式。
作為另一個世界搏擊領域多年發展出的技藝,哪怕在洪禮看來,也著實精湛。
但正因如此,他才越發憤怒。
要練到這個地步,洪範在上麵花了得有多少時間?
如果這些時間是花在炎流功上,又能有多少進步?
他教學多年,不怕弟子沒天賦,就怕走歪路浪費了天賦。
“洪範,你還有我們洪家子弟的誌氣嗎?”
洪禮低聲喝問,頗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
“我說了多少次,拳腳把式專注利用破綻和身體結構,最受局限!”
“須知破綻都是根據武者的力量和速度生滅,你用一千斤的力氣對彆人一百斤,他心眼手都跟不上你,縱練了十年百年把式,又奈你何?”
“洪家子弟,除非自知武道再難有進步,就沒有在把式上浪費光陰的!”
一頓嗬斥,洪禮越說越氣,拔出腰間戒尺就要懲戒。
但當他看到洪範伸出的手掌上層疊的老繭,以及磨平的拳峰,這戒尺卻是打不下去。
作為教習,他不希望弟子浪費時間走上歧路。
但作為長輩,他不能不允許受侮者奪回自己的尊嚴。
傳聞中,麵前青年連三餐都吃不好,又奢談什麼精進功體……
一念至此,洪禮怒意驟消,稍有躊躇後,反而從懷裡掏了三顆推宮丸,遞給洪範。
“拿著。”
這推宮丸是洪家獨門秘方所煉,對內視境與貫通境武者修煉都有極大助益。
作為洪家子弟入族學之後的福利之一,每人每月配額隻有一顆。
長輩所賜,洪範自不推辭。
領受之餘,他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態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