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天空像是鑲著銀河的瓷碗,倒扣四野。
一線天既破,紅垛山道相對平坦的第三關更不足為恃。
雙方點起火把再戰,不多時便有結果。
拋下十幾具屍首,沙匪們退入山洞,依仗地形與長兵器作最後的頑抗。
到了這種時候,強攻已非必要。
崔二爺領人砍來數十棵胡楊,細細劈作柴薪,堆在洞口點燃。
黑黃夾雜的煙霧騰起,大股大股地灌入洞窟。
不完全燃燒產生的一氧化碳與二氧化硫混著碳灰顆粒輕易迫退了數道防線。
但倉惶撤下的沙匪,卻得到了比窒息更恐怖的處置。
賀良駿抽下長鞭,隻一擊便折斷骨頭,將血肉抹開如泥。
“誰讓你們退了?”記住網址m.97xiaoshuo.cc
他問得輕忽。
鞭稍側畔,兩具屍體死狀淒慘,各自倒伏。
無人敢應。
沙匪們瑟縮在石壁邊,戰戰兢兢好似鵪鶉,生怕重蹈同伴的覆轍。
可手下們越是恐懼,賀良駿的暴怒便越是無法抑製。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些人已不堪再戰了。
“守在這,不許退。”
賀良駿擲下鞭子,血點濺在下頜。
“一人退,斬全伍。”
“彆想著投降,現下金海三家哪家沒有我們的血仇?”
他嘴角下壓,唇線緊抿,臉皮卻分明在笑。
“平時用蘸著血的銅錢,吃人肉餡的饅頭,現在膝蓋一軟就想活?”
“你們出去也躲不過斷頭那一刀。”
他淡淡說道,帶血的眸光好似十八層地獄裡竄上來的火舌,一一舔舐過沙匪們的臉頰。
聚義廳內,餘開誠看不見煙氣,但能感覺到口鼻間的空氣逐漸混濁。
他踱步無數來回,在交椅上坐下,眼皮一闔卻驀然覺得眩暈。
就好似高踞於燃燒樓台,六識之末,儘是大廈將傾的警報。
“大哥呢?”
冰冷的問話打斷了他的幻象。
餘開誠睜開眼,看到賀良駿一身血氣大步進來。
“在黑潭。”
他回道,喉間發緊。
“隨我去。”
賀良駿睨他一眼,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紅垛山下有暗河穿越,養活了山腳的幾片胡楊林。
海上飛數百人的飲用洗漱,也都仰仗它。
狹長幽深的甬道盤旋向下,無人值守。
隔著拐角,叮咚水聲輕快傳來,其間還夾雜著規律的沙沙聲。
兩位當家擎著火把走入洞穴,見到自家大哥坐在水潭邊的岩石上,一手持雙頭刀,一手握石。
動作往複,卻是在磨刀。
躍動火光將萬光霽的身影打在水上,看得賀良駿不明所以、煩躁難忍。
結義這麼多年來,那把雙頭刀從來都是鈍的。
萬光霽所練的《分光刀》以庚金真氣為刃,是以無堅不摧,哪裡需要磨刀?
“大哥,外頭在用火煙熏洞,我們被迫讓出了洞口。”
賀良駿嗅著此處清涼的空氣,說道。
萬光霽沒有回話,隻是點了點頭,繼續磨刀不輟。
沉默持續了幾個呼吸,賀良駿再度開口,語帶催促。
“大哥,我不怕死,但咱們不能等死!”
“我還有十一枚黑夜叉,下麵貫通修為的還有十三人。”
“要不我們去逼他們服了藥,往外衝一波?”
“現在天已全黑,我們若是能突圍,往山下搶了馬,不是沒機會活命!”
他沒能立刻等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