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高家、方家不同,李家是金海三大柱石之一,哪怕現在聲望略不如洪家,可到底是一個檔次的。
上百年來,李氏殺死過不計其數的蛇人,也被蛇人奪走過不計其數的族人。
相比這些血淋淋的鐵一般的事實,所謂的邏輯推理就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僅僅因為沙匪的異動、器作監的過往秘聞、外加幾個莫須有的事項,就說金海李氏裡通外族、圖謀毀滅金海,根本不可能服眾。
“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預防,並收集更多證據。”
洪堅以指節輕輕叩著桌麵。
“告知洪城,讓城防司往北邊再加設哨所。”
“通知聞師匠,加強軍械的巡邏防備。”
“不必輕舉妄動。”
“對蛇人來說,天氣還不夠暖。”
他注視著躍動的燭火,淡然說道。
“城內若隻是李鶴鳴,我隨時理會得。”
······
二月十五,鶯飛草長。
金海。
人城在地,雲城在天。
清晨一陣覆蓋全城的牛毛細雨,使天地片刻相連。
巳時初,濃雲乘著東風西進,露出其後日頭。
陽光淌入洪府,使黑瓦鎏金。
朝日院隔壁,洪範放下伴手的幾斤糕點臘肉,在客位落座。
他側手邊坐著的主人家是洪偉。
渾然二脈,正七品都尉,在沙口衛所擔任一個千人隊的主官。
其人瘦高,麵色蠟黃皮膚粗糙,顯然常年受風吹日曬。
“範哥兒實在是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哪還用帶東西?”
洪偉讓夫人給洪範親自端茶,笑道。
他投身軍旅多年,連今年春節都是在沙口衛所過的。
如今元宵節都過去了一個月,才有假回府一趟。
兩人此前並不熟識。
曾經的洪範隻是族學中不出挑的後輩。
過去哪怕在族裡照麵,洪偉最多也隻驚訝於少年出眾的顏色,留不下彆的印象。
然而這次回來還沒幾日,關於族內星君的事情,他已聽得耳朵出繭。
三戰海上飛、碾壓不動擂、打穿宮家子……
更彆說年紀輕輕便是器作監的正八品大匠,入了大監造的法眼。
洪偉如今三十九歲,大了洪範快要兩輪,但修為隻高一脈。
再論戰力,他更是自忖不如。
所以哪怕與侄兒並不熟,洪偉也表現得格外和藹熱情,沒有一丁點長輩架子。
洪範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剛穿越過來時,他身邊全是歹人,隻在劉嬸、洪福這兒能見到些許溫情。
進入朱衣騎後,歹人漸漸消失,每個人都開始變得通情達理。
及至暴露了星君身份,族裡更是換了副天地,簡直人人堯舜。
道理再簡單不過。
強者麵前,誰都會選擇做個好人。
幾輪寒暄過後,洪範拋出來意。
“我繼承沙世界後,又加入了朱衣騎,參與了族中事務,深感我金海與蛇人血仇之深。”
“近日聽聞衛所消息,蛇人有所異動,故想向族叔請教。”
洪偉聞言頷首。
他二十歲從軍,從哨所伍長一路乾到千夫長,還隨驚沙公進過大沼,就沒有哪一年刀上不染蛇人新血的。
放眼這座金海城,他也是數得上的蛇人通。
“開春以後,沙口北邊確實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