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覺得,你其實不想轉修天機典?”
洪堅突地問道,雙眸直視著洪範。
“確實有所顧慮。”
洪範回道。
“顧慮什麼?”
洪堅追問。
“你在顧慮器作監的束縛?”
他未等庶子回話,便給出答案。
“器作監可以支配天量資源、權勢無窮,卻受朝廷以天機典挾製,武道最高隻能到元磁境。”
“而你還想要走得更遠……”
洪堅看著完全談不上親密的兒子,將後者的真實想法緩緩說出。
“天人、武聖,甚至還要更遠。”
洪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還是第一次聽洪堅說這麼多。
在金海城眾高層裡,有見微知著的,有心竅玲瓏的。
洪堅向來被認為木訥、愚鈍。
但今夜,在這小小馬車裡,正是這位洪家家主,將他從未說出口的想法一眼看穿。
洪範沒有回話。
他向來不願在事情做成前大放豪言壯語。
人族兩千年,至今僅有不到百位武聖。
列位其中,難度遠比前世當個一國總統、首相什麼的更高。
“我知道你不是個輕浮的人。”
洪堅垂下眼眸,繼續說道。
“但推進一門武道的上限會比你想象的更難,尤其是先天、元磁這樣的大關卡。”
“每次推演都是行險。”
“一旦失敗,受傷是必然,送命也未必。”
“很多才華橫溢者年輕時不可一世,動輒武聖天人雲雲,百中九十九到死也到不了元磁境。”
他說完,不再開口。
洪堅在等洪範給出回答。
半晌後,當馬車拐過又一個路口,接近了洪府大門,洪範才終於開口。
“或許好高騖遠,或許貽笑大方……”
“但我此生不願隅於氣境!”
他回得明快,回得堅決,回得斬釘截鐵。
矮幾上,豆大的燈火猛然一跳,竟有刹那燎原聲勢。
“好,那就不要去器作監。”
洪堅輕輕頷首,有極淺的笑意在他嘴角一閃即逝。
然後,他很認真地給出承諾。
“再等等,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
五日後,二月二十五。
燈火星點,夜色黯淡。
金海李家,族長書房。
“我們下午收到回複。”
蕭十三一手搭在椅背,姿勢放肆,神情卻緊如張弓。
“步天澤還在賀州,給洪家小子的那封信也隻是一封信而已。”
“隻是宮珩昨日啟程回了同光,一時動不了洪堅了。”
他手掌按著木桌,指甲發力摳下一塊漆皮。
“我總覺得有人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
“器作監的備料倉庫、城防司的軍械倉庫、城守府的糧倉……一個個全都守衛森嚴,與幾個月前不是一個樣子。”
“往大處說,整個金海城竟有些外鬆內緊,暗中提防的意思。”
“這種時候強行動手,莫說破壞不成,哪怕放了火也燒不大,隻會打草驚蛇。”
一番話說完,與他對坐的李家三人除去李鶴鳴外,都明顯坐立不安。
“無非是被他們發現了龍嗣精血,引發了一定警覺罷了。”
坐在兄弟身邊的蕭十二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嬉笑著開口。
“剛剛提到的事倒也不是不重要,但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你們不用擔心蛇人那邊。”
他往後靠上椅背,全身鬆弛。
“有些事現在說出來也沒什麼。”
“我們是與一位銀鱗神子定下了契約,對價亦已付清。”
“到了三月後,那銀鱗畜生麾下的一支精銳私軍就會進駐金海沙漠以北,有兩位五祭將領帶隊。”
蕭十二進一步解釋道。
“待天氣再暖和些,不論這邊準備得如何,隻要我們發出訊號,它們立刻就會南下。”
PS:昨晚磕了半顆酒石酸還是沒睡好,今天就更新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