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萬籟俱寂。
大漠風沙沉沉,星河明滅爍爍。
世界仿佛沉入了深海,金海城便如憩睡於海底的巨獸。
更北方,接連蛇沼的天際,被籠罩於無法揣度的黑魆。
洪府,雄光院。
燈火微明。
“翻天社是天字第一號反賊,凡有謀劃,大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公孫實說道。
“如今李家的事情確認無疑,必須要立刻處置!”
他語速急切。
“按照蛇人習性,至少要等到三月末出兵,才最適合它們作戰。”
廖守備回道。
“如今翻天社的布置都已被發現,明日我就給州府傳加急軍情。”
“待都督府給出應對,蛇人之患當無憂矣。”
鄭準聞言,心頭穩了不少。
“如此,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控製局勢、拿下首惡……”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隻要拿了李鶴鳴與翻天社之人,大事則定!”
他振奮說道,卻發覺無人接口。
窗外,雄雞稀拉拉叫了第一回。
屋內靜了下來。
“城守大人說得不錯。”
片刻後,洪武回道。
“可現在唯有李鶴鳴在明處,翻天社的人全在暗處。”
“若是不小心打草驚蛇,讓他們脫離了金海城,我們就鞭長莫及了。”
公孫實、聞中觀等人紛紛頷首。
道理說起來很簡單。
唯獨李家已明言遷族,據說在淮陽國宏博城吃下了一塊不小的地皮,一副三月就要啟程的架勢。
臨急臨時,要在十萬人的城市中尋找數量不明、特征不明的武道高手,且不能驚動他們,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海眾高層皆有些愁眉不展。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沉默是金的洪範突然開口。
“諸位大人,我對翻天社暗中之人的身份有些猜測,或可作為參考。”
一時間,六對眸子都望了過來,或驚喜,或急切。
“還請賢侄教我!”
鄭準心頭一熱,當即說道。
“這兩人身份我也是推測所得。”
洪範回道。
他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我們金海城是邊疆惡地,城不大,人際關係亦很簡單,幾乎不會有外人莫名遷居過來。”
“這種情況下,翻天社之人若想長居城中、出入自由且不引人注目,必然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
“考慮到李家與他們的勾結,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托庇於前者。”
聽到這兒,廖守備若有所悟。
“所以是要篩查李府中所有外來者?”
他眉峰倒豎如劍,一副明日就提兵抄查的架勢。
“廖守備中矣。”
洪範笑道。
“我此前有一個推斷。”
“翻天社敢圖謀金海城,應該是在驚沙公死後才起的念頭。”
“否則此事太難,蛇人亦未必敢輕舉妄動。”
眾人頷首。
這判斷雖非必然,但合情合理,不失為一個破局思路。
“考慮到消息傳播的時間,翻天社之人抵達金海不會早於去年二月。”
洪範繼續說道。
“所以前段時間我通過各方麵渠道了解了李府去年的人事變動。”
“自去年二月以後,進入李府的非本地人有且隻有五人。”
“其中有兩人是淮陽國流民出身,做了家仆。”
“一人從懷掖城過來,任了府內雜物管事。”
“這三人我私下尋機會以真氣探過丹田,都不會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