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更有千餘人虛脫力竭,短時間無法再戰。
這還是依托了城牆與軍械。
小半時辰後,未時正。
日光到了一天中最盛的時候。
祭壇的血泉無火而沸,冒出大量氣泡。
片刻後,血中浮起一張巨大蛇皮,又迅速融化。
蛇人們屏住呼吸,翹首期盼。
它們沒有失望。
血水泛起漣漪,渾身火色的赤鱗自其中緩緩升起,體型比之前長了米餘。
城頭上,無數顆心沉到穀底。
洪範咽了口唾沫,注視著三裡外的蛇人主將下了祭壇。
“它這是完成第六次血祭了?”
洪勝輕聲問道。
無人回話。
遠處,赤鱗舒展軀體,打量著自己煥然一新的身軀。
而後它遙遙打量著金海城,自碎牙手中接過一把鐵矛。
片刻蓄力,鐵矛擲出。
【這是什麼意思?】
正當洪範納悶的時候,長矛撕扯氣流產生的湍流和激波擴散開來,將赤鱗數十米內的沙土吹飛。
祭壇腳下,平地騰了道黃雲。
時間好似放慢。
城樓上,哪怕渾然、天人交感級的好手窮極目力,也看不清投矛的飛馳軌跡。
眾人眼中,唯有一道紅痕橫貫大氣。
其後,環形衝擊波重重爆開,好似錐形串列的花苞,依次層疊綻放。
鐵矛命中洪範側下方的城牆。
碎石土塊爆開,激波推擠釋放。
近乎真空的撞擊區域中,大氣轟然回卷,引發的強對流吹得洪範衣甲簌簌。
直到這時,投矛破開音障的雷亟轟鳴才姍姍來遲,一路掠過城頭去往遠方。
煙塵偃息。
鐵矛早已粉身碎骨。
但代表絕對力量的蠻荒之氣卻如海嘯般席卷城頭,澆熄了守軍戰意。
“它成了……”
洪烈答道,隱有顫音。
他與蛇人交手過多次,知道它們血祭後尚需數個月才會硬化鱗片,穩定在新的力量巔峰。
以對麵那頭五祭時就能與洪堅對壘的蛇人來說,這個“巔峰”或許是元磁中階,或許是高階。
但不管如何,它如今已跨越了先天與元磁的界限。
剛剛那一矛就是明證。
洪勝的牙關打架。
洪範按著城牆的手也在發抖。
這一刻,穿越者最先感到的是恍惚。
來到大華一年整,他掙來了許多身份。
龍賜星君、金海天驕、數術天才……
前路雖然未定,但怎麼想應該也差不了——直到他見證了剛才橫跨三裡地的投矛。
洪範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叫不可抗力。
他心頭難以自抑地有了個念頭。
【金海城守不住了,我會死在這。】
無形無相而又龐然的恐懼彌散開來,攥住了洪範的心臟。
緊隨其後的是更多、更亂的雜念。
【金海必破。】
【我一身所係甚大。】
【不必做無謂犧牲。】
【如果現在走,我是能逃的……】
念頭升起落下,盤旋不休。
直到哢嚓一聲錚響。
卻是洪範猛然拔出了鋼劍。
自始至終,他腳步未動。
沒有以往那麼多複雜的權衡,隻是三個字罷了。
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