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範與馮、林兩位考官互相拜彆。
他又看向第三人。
袁淩雪坐在桌後,隻隨意擺了擺手,沒有起身。
洪範苦笑著拱手,而後轉身。
院門一開,外頭的竊竊私語聲都停了。
眾人的視線蜂擁過來,在洪範全身上下遊移。
最後沒找到玄鐵令箭。
這下連門口維持秩序的外院弟子也略有疑惑。
剛剛的測試持續了兩刻鐘左右,按照慣例,代表考官們對此人極有興趣。
此外,出來的這個家夥眉目舒展,不似其他落選者頹喪。
洪範自不會多嘴解釋是自己回絕了修羅宗,隻打算邁步離去。
這時候,在邊上候了多時的那位短發少年突然抱臂哂笑。
“走歪門邪道有什麼用?人不行就是不行。”
話音不大,但恰好足夠眾人聽見。
剛散開的目光再度彙聚。
洪範停住腳步,雙目直視過去:“你是在說我?”
“還能說誰?”
少年攥著玄鐵令箭,反問道。
洪範倒也不惱。
“你不喜歡彆人仗勢而行,破壞規矩?”
他接著問道。
“那是當然!”
少年得勢不饒人,回得毫不客氣。
“你是後來的就該站到最後,憑什麼插隊?”
洪範點點頭。
“原來你等了我兩刻鐘,就是為了這個。”
“那你在得到令箭前,為何不說?”
他這一問,直接把少年問住了。
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兩人都住在青雲閣,少年見到洪範住著甲上房、騎著焦尾食虎獸,不敢隨意招惹。
可如今他過了選拔,背後靠著大樹,膽氣自然更壯。
短發少年僵在原地,有些後悔。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欺軟怕硬之人,也沒想到對方還敢對準修羅宗弟子開口還擊。
正在這難堪時候,一直關著的第四個院子卻是突然開了大門。
一位披著寬鬆袍服,敞著領口、未束腰帶的瘦弱青年人迆迆然踱步而出。
牆頭的奶牛貓炸了背毛,遠處的大黃狗夾了尾巴。
三個院落前的下院弟子即刻繃直脊背。
青年人瞥了這幾人一眼,又打量了一番短發少年,目光最後停在洪範麵上。
“我這未來師弟確實知行不合一。”
他打了個哈欠,朗聲說道。
“但這位兄台,排隊有先來後到,總是天經地義的吧?”
短發少年踟躕之色儘去,膽氣霎時壯了。
幫腔的明顯是上院真傳,一開口便如偃草之風,將所有壓力帶向插隊之人。
洪範受眾人矚目,麵色不變。
“世上有天經地義嗎?”
他輕笑反問。
“餓了吃飯是不是天經地義?”
“可大華人人都能吃飽嗎?”
“生下來活下去是不是天經地義?”
“人族與異族不相殺嗎?”
四句反問連環而出,出乎邋遢青年意料。
“世人公認,天地有正邪,人理有曲直,你竟非議?”
他朗聲喝問。
“閣下何必故作天真?”
洪範搖頭。
“我為什麼來天鵬山?”
他直視對方,話語和緩真摯。
“因為這世道不是有理就聲高,不是行得正就站得直!”
“若人人重義輕生、寧直不彎,世間哪來修羅,又何必鬥戰?”
“若人間天然有經義,我輩練個屁的武?”
說到這裡,他瞥見前院拐角處,剛剛引他進來的外門弟子正麵色煞白地倚牆而立。
於是洪範整理儀表,肅然麵容。
“至於剛剛插隊,確實是我的不是,向各位道歉。”
他對著第三列隊伍躬身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