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立人建議飛行實驗先從畜牲開始,遠離城區,避免傷亡。
洪範則提到了尾舵、襟翼對滑翔控製的幫助。
半壺茶飲下,他取出帶來的禮物,在桌上展開。
這是六尺長的一段赤鱗背甲,也是洪家精心挑選後自覺僅有能讓大監造稀罕的東西。
莊立人果然眼前一亮。
但待收下禮物後,他轉過話鋒,提了正事。
“聞少監提及過你要去修羅宗,結果如何?”
洪範據實以告。
聽到青年主動拒絕了真傳機會,莊立人明顯露出喜色。
“那二月份我讓聞少監轉告你的事,可有決定?”
他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洪範。
“確實已有決定。”
後者肅然回道。
“恐怕要讓莊公失望了。”
洪範說著,取出隨身攜帶的大匠令牌,以及步天澤贈給他的玉髓,輕輕放在桌上。
莊立人的笑容冷了下來。
自從坐上正三品大監造的位置後,他很少被拒絕。
“玉髓是步聖所賜,與這不相乾。”
莊立人點點頭,取回令牌,又推回玉髓。
“你既然不願入器作監,為何還來西京?”
“我受了金海武監的保薦,欲往掌武院任職緹騎。”
洪範回道。
“至於格物致知之道,我也不會放下。”
莊立人聽了他的話,並未釋然。
練武一途越往上越要水磨工夫,多少人一輩子練幾門殺法都練不明白,談何分心兩道?
“我知道,你是一心係於武道,尤其是金海又剛剛遭逢大戰。”
他歎息一聲,輕聲說道。
“我也知道,武道之中有無窮榮華富貴,武道有成更能縱橫天下。”
“但接天台上,至今不過七十二尊塑像;塑像所紀念的聖者,也越不過時間消磨。”
“兩百年也好,三百年也罷;一命蹉跎後,縱然曾是武聖天人,又能留下多少東西?”
“穆聖生前的光輝戰績現在已大多不為人知,如今被萬民稱頌的,反而是那座鹹尊橋……”
莊立人望著洪範,話語沉甸。
“洪公子,一人之修為無法被他人繼承。”
他說著指了指桌角的線裝書。
“但它可以。”
洪範靜靜聽著,極認真,但目中毫無動搖。
莊立人終究住口了。
他撫摸著赤鱗觸手微溫的背甲,突感意興闌珊。
莊立人見過太多太多的聰明人——或者說能在器作監乾到師匠的就沒有蠢人。
可越是如此,他越明白走這條路首要的不是天分,而是專注鑽研。
“罷了,人各有誌,勉強不得。”
莊立人淡笑道。
“洪公子,不管如何,你之前的三篇文章都是分量十足。”
“許多理學士都在沿著你的工作往下發展,未來若有機會,希望你能與他們多多交流。”
洪範鄭重應諾。
若想要在西京發展,器作監是他認為極重要的合作夥伴。
此次辭去大匠身份,必然會破壞他與莊立人的私人關係。
好在未來彌補的機會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