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作監的府衙你隻來了兩次,但你的大名已經廣為流傳了。”
莊立人放下瓜皮,隨手放了幾道天機真氣,將剩下小半個西瓜切成四瓣。
洪範仔細看去,見每一瓣都恰好占圓心角的四分之一,精確得好似用過量角器。
“好多理學士把工作方向轉向了泛函,一個個追著我和聞中觀打聽你的住址。”
莊立人推過兩瓣瓜,笑道。
“莊公還沒告訴他們吧?”
洪範問道。
“自然是沒有,否則你怕是連一天清閒都沒有了。”
莊立人回道。
“多謝莊公體諒,其實我很願意與他們交流。”
洪範鬆了口氣。
“隻是之前確實有些繁忙;等到六月中下旬,應該會好些。”
他說著,沒有動剩下的西瓜,肅了容色。
“此次來見莊公,是有正事相商。”
“我知道,你說。”
莊立人點頭,取了掛在椅子邊的汗巾擦了把手。
洪範自懷中取出幾張疊好的紙張,在桌上乾淨處展開。
“可是在數術上又有了什麼新想法?”
莊立人來了興致,慌忙起身細看。
紙上所謄寫的,是基於離心分離的數種方案的理論基礎及設計思路,隻是缺了最後的數值計算而已。
莊立人本來就是行家。
他從力學分析細細看到工程設計,已然對這幾個方案的用處與可行性有了基本判斷。
“年輕人思路到底寬廣。”
莊立人雖然未能立即想到應用方向,卻不會小看其中價值。
“大部分監造一輩子的創建,也就如此了。”
“都是從質點的運動分析開始,是上回的擺線問題給了你靈感?”
他推測道。
“其實不是。”
洪範不作隱瞞。
“十幾日前,我機緣巧合下結識了某家商行的掌櫃;這套體係是為了提高他們的生產效率,專門研發的。”
莊立人聞言默然片刻,又受了一點小小的洪範震撼。
他半生鑽研,向來知道靈感玄之又玄、不可捉摸。
有時經年不得其門,有時從一點鋪陳開來,刹那洶湧。
但隻是十幾日就能在命題作文的框架下,從無到有搞出這麼一套東西,那定然不屬於靈感的範疇,而是徹徹底底的暴力了。
“我明白了,唉,每次見到公子,都對人與人之間的參差有了一分新的理解。”
莊立人歎了口氣,自嘲笑道。
“所以公子此來尋我,是想得到些計算與試驗方麵的支持?”
他見設計案中沒有數據,主動問道。
“不敢瞞莊公,實際上最優的方案我已經確定,甚至連實物都做出來了。”
洪範說道。
“未把最後結果呈給莊公是因為之前對人家先有承諾。”
“無妨,這些門道我都精通。”
莊立人不以為忤。
“坐了大監造的位置,本來也算半個商賈。”
“既然你尋我不是要技術上的支持,那想必是要拉我入夥了?”
他取了塊瓜遞給洪範。
“正如莊公所料,這筆生意太大。”
洪範頷首道。
“我此次來,就是希望能拉著器作監一同合作。”
“這你倒是找對人了,外頭那個日夜不息的水泥工廠,可是我一手所建——那時我還隻是個小小少監。”
莊立人自豪道。
“論數術,公子的造詣固然超群,不過在經商方麵,莊某也算是浸淫半生了。”
“對了,你說的生意大概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