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光棍,將要躍下三樓,卻被洪範按住肩膀。
後者已看清了蔣文柏眸中的狠色。
洪範拉開詹元子,單手扶欄而立,居高臨下地俯視樓下之人。
“赤綬緹騎,金海洪範。”
這一回,他沒有用在下、鄙人之類的謙辭。
“這位蔣公子既然辱罵掌武院,便是將我也罵在內了。”
“事已至此,不動手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比我這位兄弟能打些,你若不怕,不如換我來?”
他長笑激將。
“笑話,你說誰來就誰來?”
聽到洪範的金海口音,蔣文柏越發不屑。
“現在繡球已在我手上,你,憑什麼能與我一戰?”
與生俱來的傲慢從吐字斷句間流出。
“那就加點彩頭如何?”
洪範即刻道。
“我贏了,你把繡球還給呂雲師,再道個歉便可。”
“我輸了,你那一席算我請。”
聽了這話,許多世家子弟大笑。
“我那一席是品花會次好的位置,算上酒水,足足千兩銀!”
蔣文柏朗聲鄙夷道。
“你請得起嗎?”
話音落下,一張被真氣繃得筆直的銀票“唰”一聲射出,釘入主樓三層的雕欄,複又軟下。
“千兩官票,如假包換。”
洪範收回手,淡淡道。
蔣文柏一愣,無法再改口。
“你要自取其辱,下來便是!”
他喝道。
洪範飛身下台。
在燈火與目光的簇擁中,兩人相對而立。
“蔣文柏,渾然六脈。”
蔣文柏以碎鐵前指。
“你不用兵器?”
“洪範,渾然四脈。”
洪範背負雙手,分毫不讓地接住對手目光。
江風吹過,燈火搖晃。
光影斑駁間,幾不可見的細沙自舞台四麵的盆栽裡溢出。
“既如此,輸了彆尋借口!”
蔣文柏不再浪費時間,持劍前逼,緩緩加速。
踞於高處的幾位高手看出了不妥。
在蔣文柏身後,無數稀疏黯淡的金色星點,直追他腳下。
及至四臂距離,碎鐵前刺而出。
一步踏下,蔣文柏麵色驟變。
明明是最優質的地毯,此時竟失去了摩擦力,讓他有種踩在滿地滾珠上的錯覺。
劍勢歪了,劍客亦往側麵滑倒。
“小心,是沙子!”
四樓的劉興賢挺身前傾,凝神分辨後,叫道。
但以渾然境武者的交手速度,說話哪裡趕得及?
蔣文柏身在半空,還不明白遇到什麼狀況,隻以左手撐地欲退。
手掌同樣一滑。
他橫著摔在地上,又感到右掌一緊,見碎鐵劍身被長靴牢牢踩住。
蔣文柏雖然是文修,沒有經曆過什麼生死場麵,但武道修為畢竟擺在那裡。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抽劍滾身。
沒想到長劍竟抽不出!
蔣文柏凝眸一看,見一團細沙裹住劍身,立刻催出三尺氣刃,橫擰手腕。
在他想來,碎鐵沒有斬不斷的東西。
不過這一回,寶劍卻讓主人失望了。
PS:
畫者,聖也。蓋以窮天地之不至,顯日月之不照。揮纖毫之筆,則萬類由心,展方寸之能,而千裡在掌。
——朱景玄《唐朝名畫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