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哥兒,不止是我,遠在金海的其他叔伯也知你胸有溝壑、素懷抱負。”
洪磐一字一句道,直視侄兒雙目。
“可不論何時何地,還請你以個人安危為先……”
“須知你之一身,於金海洪氏,已有半壁之重!”
洪範聞言,默然半晌,重重頷首。
“我曉得了。”
他正身回道,受了這一禮。
······
傍晚,洪範在朝日府內設宴。
一方麵是為沈鴻與洪傑二人接風,另一方麵也是介紹他們與詹元子、白嘉賜認識。
與往日不同,這回是從興盛堂叫的菜,是以劉嬸拗不過洪範意思,也入了席。
沈鴻依舊留著光頭,也依舊豪爽,與詹元子聊得頗為投機。
反倒是洪傑有些拘束,無法把洪範當做同輩。
酒足飯飽後,西京城已被籠在月下。
洪範送回洪磐,回演武場加練了一個時辰的控沙。
自井水處衝了涼,他沿側花園回屋,卻見一人獨坐亭中、正隨手往池裡灑著魚食。
“嘉賜,今日怎麼有此閒情?”
洪範喚道,步入亭中。
水中千紅霎時渙散。
“其實沒有閒情,隻是有些事還未想明白。”
白嘉賜搖頭道。
洪範在亭中坐下。
片刻寧靜後,錦鯉們又在水麵彙聚,爭搶起僅剩的漂食。
“今日申時,我去了明月樓,見了紅荔小娘子。”
白嘉賜突然說道。
“一間狹小靜室,一桌小食,一壺梨花白新酒,總共不過一個時辰。”
“我還專撿了一日間最便宜的時候去的,仍然花了六兩銀子。”
他說著,笑容綻開片刻,很快又隱去。
“看你這樣,是聊得不好?”
洪範問道。
“原本是好的。”
白嘉賜回道。
“隻是我後來忍不住又問了上次的問題。”
“你是說,她為何想當花魁?”
洪範回過神來,接口道。
“對。”
白嘉賜點點頭,看向洪範。
“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乞巧節那日的三位花吟都還是處子——因為尋常歌姬賣的是姿色,花魁賣的是風雅。”
“難怪她想當花魁。”
洪範恍然道。
“是啊,當了花魁,便不用隨意接客了。”
白嘉賜話音幽幽。
“但西京幾條煙花巷,足有數千女兒。”
“花魁人人想當,一年卻隻一位……”
他說到這裡,扭過頭,嗤笑一聲。
似乎在笑紅荔,又似乎在笑彆人。
笑聲彌散,園中更寂。
“洪範,你練武幾年了?”
白嘉賜突然發問。
“快四年了。”
洪範回。
“我有六年了。”
白嘉賜垂下頭。
“從前在靈犬門隻悶頭練,什麼都不想。”
“可最近,我時常泛起一個念頭——我究竟為什麼要練武?”
洪範沒有再說話。
他能聽出來,白嘉賜並不需要彆人的回答。
風從指尖溜過,微冷。
兩人便這樣默默坐著。
直到魚群散去。
直到月上天中。
直到園中起了簌簌錚錚之聲,如波濤驚夜。
“入秋了。”
白嘉賜輕聲說道。
洪範起身回望,落目處,見開了滿園、仿佛會一直開下去的無儘夏徐徐凋謝。
芳園此時浸月。
夏花淚灑青藍,嫁入西風。
PS:今日隻有一章。
白嘉賜是大華武人的一個縮影,用些筆墨寫他,是為了做些表達。
但後半章畢竟太不網文,我琢磨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刪改。
另,上架時首訂五百八,今日均訂過了三千。
算是個小裡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