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了那張人人誇讚的臉,想必他也是生不如死。
太微身在夢境之中,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師父。這個時候,師父會在哪裡?她遇見師父的時候,師父已是病得不輕。但師父的病,不是來勢洶洶的急症,隻要察覺得早,好生養著,縱然不能好全,也不至於早早的便沒了。
太微有心想要打聽打聽師父在哪裡。
可是她同師父一道住了四五年,師父卻從未透露過隻字半語遇見她之前的事。
師父沒有丈夫,沒有孩子,也沒有親朋好友。
師父有的,隻是那一箱破爛和她這個半路撿來的徒弟而已。
而今她在這裡,師父又會在哪裡?
太微想找,卻不知從何找起。
絲毫線索也無,縱能翻天,也無從翻起。
她即便做著夢,也覺心灰意冷,難道自己隻能等到當年初遇師父的那一天麼?可世事變幻無常,她已經不是過去的祁太微,事情是不是也會跟著發生變化。如果那一天到了,師父卻沒有出現,又該怎麼辦?
太微夢囈著輕歎了一口氣。
她滿腹都是心事,睡也睡不安穩。
正巧窗外起了一陣風,吹得簷下的護花鈴發出一陣“叮鈴鈴”輕響,驚得她霍然睜開了眼睛。集香苑裡的花木幾乎叫丁媽媽除了個一乾二淨,簷下懸著的護花鈴卻沒有摘下來。
太微屏息聽著鈴響,忽然從裡頭聽出了一陣腳步聲。
不重,卻有些急促。
應當是個中等身材的女人。
正想著,那腳步聲已經匆匆至於門前停下了。旋即,門後響起了碧珠的聲音:“姑娘,您可醒了?”
太微無心理她,便裝作不曾聽見。
哪知碧珠見她不應,反倒是自己走了進來。簾子一揚一落,腳步聲輕輕地朝太微靠近了。
突然,“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
太微下意識循聲去看,一眼便瞧見了碧珠滿臉的驚愕。床帳掛起,二人之間並無隔斷,碧珠眼睛裡的惶恐看起來是那樣得清晰。
映入她眼簾的太微,平躺著,橫在床上,雙手舉起置於腦後掌心貼合不知在做什麼。一條腿膝蓋彎曲,探出床沿;另一條腿高高抬起,伸得筆直,與床柱齊平。腳踝處還綁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則吊在了頂上。
這不是自縊。
這比自縊還要古怪!
碧珠駭然地半張了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尖叫出聲。實是太微發現得太快,目光一望,兩兩相對,碧珠的尖叫就卡在了喉嚨裡。
她腳邊是摔裂成了幾瓣的青花瓷碟。
瓷碟裡盛著的茶點骨碌碌滾了一地,留下滿眼碎渣,令太微情難自禁地惋惜道:“白白浪費了。”
碧珠又驚又怕,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低頭彎腰去處理這一地狼藉。
而太微,施施然地縮回手,坐起來探長胳膊去解開自己腳踝上的繩子:“碧珠?”
碧珠神色惶惶地抬起頭。
太微道:“我方才許你進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