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不敢問,少時沒有機會問,等到終於敢問又不怕知道真相的年紀,他卻早就已經離開了人世。
如今她回來了,疑問卻還在。
他對她娘的感情,明明遠夠不上深愛。
太微沒有看他,仍盯著地上的雜草,但耳朵卻情不自禁地豎了起來。
隻是她等候著回答,祁遠章卻靜默了。
良久過去,他才笑著說了一句:“怎麼,你難道想讓我休了你娘?”
他開口說了話,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太微轉過臉來,不作聲地望向他。
祁遠章東張西望,一臉的輕率:“大人的事,你不懂。”
這樣的話,任何時候都能用,任何時候都合用。他連句搪塞的理由都不想給她,太微不言不語地暗歎了一口氣。
身為小輩,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祁遠章說完了,下意識伸手去抓一旁的點心,但盤子早便見了底,哪還有糕點果子讓他吃。他便順勢抓起空盤子,一把遞向太微:“讓人再送一份上來。”
太微愣了一下,低頭盯著盤子看了又看,見他是說真的,不覺心頭冒火。
她接過盤子,轉身就走。
祁遠章在身後喊:“不成,一份怕是不夠,讓人送兩份!”
太微裝作沒聽見,越走越快,轉眼便走到了廊下,將空盤朝廊下候著的丫鬟手裡一塞,麵無表情轉述了他的話後,拔腿就走。
再同他呆下去,她怕是就要目無尊長以下犯上了!
頭頂青天,也阻止不了她。
太微的身影,一轉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祁遠章視線裡。
他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慢慢躺了回去。他仰麵朝上,目之所及,是大片濃密的枝葉。
枝葉縫隙間,則是刺目的陽光。
祁遠章躺在竹椅上,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幾抹光亮看。
他沒有想到,太微竟然會問他當年為什麼不休了她娘……
到底是為什麼呢?
明明所有人,從上到下,個個都在勸他休妻另娶。
難道是因為於理不合?
可由頭想尋能尋千百個,怎會不合?
他不肯休了薑氏,還惹得他娘同他大發雷霆,直斥他不孝不悌。祁家人丁單薄,他沒有兄弟,照理來說,開枝散葉理應是他該擔的責任。
他不休薑氏,薑氏便永遠是靖寧伯府的夫人。
他便難有嫡子。
即便薑氏能生,一個瘋子的孩子,又怎麼能夠成為靖寧伯府的繼承人?看看太微便知,人人都在疑心她今後會瘋,連他也不敢說她一定就不會。
但薑氏……
祁遠章閉上了眼睛。
薑氏真的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