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扶著她的手,卻沒有站起身來,笑著道:“娘親,我腿軟。”
薑氏愣了一下,抽回手,掀開被子坐在床沿,俯身來拉她:“傻丫頭,腿軟不知坐下麼。”
“娘親,外邊來了一群人。”太微還是不起來,“不坐了,這般跪著渾身舒坦,挺好的。”
薑氏見狀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回頭腿疼!”
她這地上並沒有鋪著軟墊,隻有冰冷堅硬的石頭。
太微小姑娘家家的,這麼跪著,膝蓋哪裡受得住。
薑氏有些急了:“你起來,快起來,有什麼事咱們坐著說!”
太微仰著臉,閉上了眼睛,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腿上:“娘親,那我能在您床上躺一會嗎?”
“什麼?”薑氏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太微重複了一遍,一字不差。
薑氏心下一琢磨,就明白了過來。
她的女兒,到底是她的血肉。
那點心思呀……
薑氏不知道太微是為了什麼深夜跑過來的,可太微進門便跪下的用意,她知道了。她抓著太微的雙手,歎口氣道:“起來,脫了鞋子,把衣裳也換了。”
這就是答應了。
太微爬起來,拍拍膝蓋,四下一望,看著母親道:“沒有衣裳。”
少女微微嘟著嘴,一臉的不知所措。
薑氏心裡一軟,揚聲喊了倚翠進來,吩咐道:“去翻翻西屋的那兩口箱子,找身舊衣裳出來給五姑娘換。”言罷她又叮囑了句,“不用管彆的,隻挑了乾淨舒適的拿來便可。”
太微笑著問了一句:“是娘親年輕時的衣裳?”
可問完了,她便想到母親過去的東西應該都叫祖母一把火燒光了才是。
思及此,眼神一暗,太微噤了聲。
薑氏卻笑了起來:“是啊,沒剩兩身,全擱在那了。”
那些東西,還是後來祁遠章命人給她送過來的。
薑氏道:“是你父親,偶然翻出來,瞧見了,就讓人拿來了。”
太微眼睫輕顫,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父親拿來的?
明明,都燒了才是。
怎麼還有?
全是他偷偷留下的?
他看起來,可實在不像是個能這般重情重義的人。他給母親送了這些舊日物件過來,圖的什麼?
太微蹬掉鞋子,坐在了母親身側。
這一回,母女倆靠得比往常都還要更近一些。
太微往後坐了一點,兩隻腳便懸了空。
她小孩兒似地晃動起兩條腿。
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薑氏哭笑不得,抬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腿:“這麼大的姑娘了,也沒點正經。”
太微往後一倒,躺下來仰麵看向了帳頂,有些漫不經心地道:“娘親,白日裡您是怎麼了?”
坐在她旁邊的薑氏聽見這話,明顯的身子僵直,半天不曾出聲。
但許是因為夜深了,又許是因為她並沒有看著太微的臉,是以她沒有如白日裡那樣,言辭斷然地要趕太微回去。
她隻是僵著背脊,很久都不說話。
這時候,倚翠回來了。
倚翠拿了一身乾淨柔軟的舊衣,笑著上前來,遞給薑氏道:“夫人,您看這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