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回的人,有些不一樣。
祁遠章收回視線低下頭,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焦躁。
太微循著他的目光去看地上的花。
“父親。”她聲音輕輕地問道,“不知那賊偷了什麼東西?竟要叫人那般興師動眾?”
先前飯桌上,二姑娘祁櫻也問了類似的問題。
然而祁遠章並沒有說明。
這會兒,聽著太微再次問及,他抬起臉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驀地道:“怎麼又改叫父親了?”
明明前一刻還在叫爹爹。
祁遠章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
聽著現下的這聲“父親”,再去回味方才的那句“爹爹”,怎麼琢磨都像是一個陷阱。
他就像是池子裡被養得又肥又蠢的鯉魚。
她拋出餌,他便乖乖地咬住了鉤。
那鉤又尖又利,一下子便紮破了他的嘴。
祁遠章望著女兒,越看越覺得這丫頭同他先前記得的樣子不同了。
可看臉,還是那張臉。
難不成真是叫沈嬤嬤那一頓家法給打得開了竅?
他心思沉沉地道:“偷闖國師府的賊,自然要興師動眾去抓。”言罷,他忽然笑了起來,眉眼間的冷凝一掃而光,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剛才的麵無表情,仿佛是太微的錯覺。
他笑著道:“過會日頭高升該更熱了,快些回去,省得曬黑了!”
太微垂下眼簾,看著自己因為無處安放而握在一起的雙手,淡淡地應了一聲“是”。
她的手掌白皙而單薄,已漸漸有了成人的樣子。
太微一邊抬腳往廊外走,一邊思忖起來。
國師府那樣的地方,尋常小賊根本不敢靠近。
能夜闖國師府偷東西的人,若不是膽大包天,便是目標明確,勢在必得。
太微心裡生了疑,越想越覺得那賊就是師父。
尋常人進了國師府,有去無回,屍骨無存,哪裡還能逃得出來?
隻有她師父,全盛時期,大抵還能一搏。
可那個女飛賊,當真會是師父嗎?
太微不敢肯定。
她和師父住在一起的時候,師父幾乎從不提及過去的事。是以建陽四年的夏天,師父是不是身在京城,太微都不敢斷言。
更何況,昨天夜裡,她明明白白聽見那個人同薛懷刃稟報說,人抓著了。
既是偷進了國師府的賊,被抓以後,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但她遇見師父,是一年多之後的事。
若師父現在就被抓了,她是如何平安脫身的?
太微心慌意亂,連帶著腳下的步子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她特地留了心,讓人盯著坊間的傳聞。
可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夜的“疾風暴雨”過後,京城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什麼賊,什麼國師府,什麼搜捕捉拿,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日午後,太微趿拉著一雙繡海棠花的軟鞋,心亂如麻地站在窗邊。她手裡抓著一卷書,但已經半響沒有翻開過一頁。
已經過了兩天,但外頭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忽然,簾子一撩,長喜帶著一身熱氣從外頭走了進來。
進門以後,長喜徑直走到她身旁,壓低聲音,微帶驚惶地道:“姑娘,聽說那夜被抓的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