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說的那些話,落在崔姨娘耳朵裡,全是空的,妄言而已。
因而崔姨娘很生氣。
她不明白四娘為什麼費儘心機要同薑氏的女兒作對。
薑氏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日夜呆在她的小破院子裡,算的了什麼?她的女兒,又能如何?
薑家一門早就已經沒落了,薑氏沒有娘家撐腰,縱是個健健康康的人,亦不過如此,何況她不是。
崔姨娘一直就沒將薑氏放在心上。
她恨不得薑氏一輩子都這樣才好。
那這府裡就一輩子不會進什麼年輕貌美、身體健康的新夫人。
她這掌家大權,也就不會落入旁人之手。
可這幾日,祁太微總三五不時地便往紫薇苑跑。
她原沒在意,但哪知去著去著,薑氏竟然派人要料子說要做新衣了。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崔姨娘就是再不把太微放在眼裡,也要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她給薑氏吹了什麼風,將那個瘋子給吹得清醒了兩分。
然而薑氏的清醒,對崔姨娘來說,可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事。
崔姨娘聽著底下的管事媽媽一句句回稟的話,額角太陽穴突突直跳,又頭疼了。
“她要開庫房,她要開了庫房做什麼?眼瞧著都該做秋衣了,她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說要做夏衫?”
崔姨娘麵帶不滿地連說了好幾句,仍是惱火。
薑氏如今還掛著夫人名頭,她要開庫房,崔姨娘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不給她開。
可崔姨娘拿著鑰匙的手都在因為生氣而發抖。
薑氏此舉,在她看來,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當真是一時興起想要裁新衣裳穿嗎?
崔姨娘將手中東西拋給了底下的管事媽媽,一邊用力按著額角道:“拿去拿去,開了叫夫人身邊的倚翠儘情挑吧。”
說到最後,她話音加重,幾乎成了咬牙切齒。
薑氏要料子,雖說不是大事,但這個征兆實在是不好!
她如今能管人要料子裁新衣,回頭便能向她伸手一攤要對牌要鑰匙要管家大權!
崔姨娘怒從心來,鐵青了一張臉。
說來說去,這事大抵還是要怪四娘。
如果不是四娘尋了料子的借口,汙蔑祁太微推她下水,今日恐怕也不會有這麼一出。
那小瘋子,同她娘嘀嘀咕咕不知說了多少事情……
崔姨娘暗暗生著悶氣,將人全給趕了下去。
門外熱浪滾滾,屋子裡堆在盆中的碩大冰塊也早就化得差不多,不大涼了。
她額上出了汗,背上也出了汗。
衣裳黏膩膩地沾在皮膚上,令人愈發得心浮氣躁。
丫鬟來問她是否擺飯,她卻胃口全無,隻擺擺手站起身來往內室裡走。
她得小憩一會養養神,否則萬一叫薑氏那個瘋婆娘氣得生了皺紋可不好。
崔姨娘邊走邊小聲喃喃:“我得補回來……”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這精神,隻靠片刻小憩,怕是養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