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盯著六皇子楊玦漸漸遠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他第一年到薛懷刃身邊當差的時候,就曾差點被楊玦命人拖出去一刀斬了頭。要不是薛懷刃直接伸手奪了刀,如今哪裡還有他。
可偏偏這人是建陽帝最喜歡的兒子。
就是薛懷刃,也得處處順著他。
無邪頭疼似的按住了太陽穴,用力揉了幾下之後才放下手,轉過頭朝身後看了一眼。
不遠處的大樹下,斬厄正背對著他站立著,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便揚聲喊了一句:“斬厄!”
斬厄答了一聲“乾什麼”,也不回頭,仍然背對著他不動。
他不禁心生疑惑,又叫了一聲。
可斬厄這一回乾脆連聲也不出了。
無邪皺起眉頭,一個縱身,越過欄杆,幾步就靠近過去問道:“瞧什麼呢,這麼入神?”
生得又高又壯的年輕人扭頭看了他一眼,豎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彆吵。”
無邪怔了下,低頭往地上看去。一堆翠色的落葉,夾雜著零星白色小花,並沒有什麼可看的。他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賞花呢?樹上沒花,要往地上看?”
斬厄不吭聲,忽然一把將自己懷中抱著的傘塞到了無邪手裡。
無邪傻了眼。
這大傻子缺心眼,主子給了他個抱傘的活計,他就從此傘不離身,沒薛懷刃發話,誰讓他放下都不肯,怎麼今兒個突然把傘塞給了他?
無邪有些慌了,遲遲疑疑喊他道:“斬厄,兄弟,親人,你是不是身上不適,病了呀?我去給你尋個大夫來瞧瞧?”
斬厄一彎腰,俯下身去:“我沒有不適。”
他大手一伸,往地上探去。
無邪不明所以,連忙也循著他的手朝地上看,一看怔住了。
斬厄小心翼翼,像捧著稀世珍寶似地從地上捧起了一隻受傷的小鳥。這鳥生得一身翠羽,身量又小,混在一堆綠葉中,幾乎融為了一體。
無邪方才沒有瞧見,這會兒看見了,便盯著斬厄的手看了半天。
斬厄直起腰,轉身看向他笑了起來,像個天真稚氣的小孩兒,聲音也跟著溫柔小心起來:“它摔下來了。”
無邪怔怔地點了點頭。
斬厄殺人的時候,手起刀落,比誰都利索,誰能想得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無邪看了看他掌心裡的小鳥,又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傘,驀地長歎口氣道:“你可真是個傻大個。”
斬厄咧開嘴,笑成了一尊彌勒佛:“我想養著它。”
“養吧養吧,誰能攔著你不成。”無邪一手抱著傘,一手漫然擺了擺,“吃喝拉撒睡,同人一樣,權當你早早先養了個娃兒吧。”
斬厄伸出根手指輕輕碰了碰小鳥的翅膀,嘴裡輕聲道:“不過我得先問問主子。”他抬起頭來,“主子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