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一顆心撲通亂跳,想了又想,終於還是拔腳走上前,向他靠近過去:“伯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婢妾?”
她貼過去,想用手探他的額頭,卻不妨祁遠章忽然揚手一揮,趕蒼蠅似地打開了她的手。
雖說力道不大,但崔姨娘還是下意識驚呼了一聲:“伯爺?”
祁遠章皺起眉頭,神色不耐地盯著她看,直看得崔姨娘心裡發毛。
“您嚇著婢妾了……”
她軟聲說著話,半跪在地上,神色委屈極了。
祁遠章終於開了口:“這個時辰,你來做什麼?”
崔姨娘輕輕眨下眼睛道:“婢妾聽說您回來時淋了雨,是以特地給您送了些吃食和薑湯來祛寒。”
“是麼?”祁遠章點了點頭,麵上神色不變地道,“你倒是有心了。”
崔姨娘從他話中聽不大出喜怒,但聽意思,應當是滿意的,便鬆口氣微笑起來道:“婢妾想著您是應該的。”
“女子出嫁,以夫為天,您就是婢妾的天,婢妾不想著您還能想著誰呢。”
她從地上站起來,再次試圖靠近祁遠章。
祁遠章立時冷笑了一聲。
崔姨娘一驚,木在了原地。
他在通明的燈光下微微歪著頭看向她,姿勢放鬆下來,神情卻是失望和嫌惡的。
甚至,嘴角還殘留著先前的那抹冷笑痕跡。
他低聲說道:“我何時娶過你?”
崔姨娘看不懂他的眼神,卻聽得懂他的話,立刻便白了臉。
她一時得意忘形,失了本分,說了僭越的話。
娶妻納妾,怎能混為一談?
她是他的女人,卻不是他的夫人。
崔姨娘三魂七魄丟了一半,可心底裡又隱隱不服,她誇他是自己的天,難不成還誇錯了?
男人都愛聽女人的稱讚,他祁遠章難道就不愛了?
不過看他的樣子,今日怕是心情不佳,她原不該來這一趟才對,實在失算。
“是婢妾嘴快說錯了話。”她嬌笑著撒著嬌,“還請伯爺勿怪。”言罷,她又飛快地去攢盒裡取出薑湯來,倒在青花小碗上,雙手捧著端上來給祁遠章。
“您嘗嘗,婢妾親自熬的。”
祁遠章接過碗勺,卻並不喝,隻是問:“你熬的?”
崔姨娘笑靨如花:“是呀。”
祁遠章盯著她的手道:“既如此,你手上怎地半點薑味也沒有?”
薑蒜這等辛辣之物,沾過手後,氣味便會附著在皮膚上,哪怕洗過手,這麼短的時間裡,依然會有殘留。
可崔姨娘手上,卻一點也無。
她的謊言,像個氣泡,應聲而破。
崔姨娘窘迫地搓著手,後悔方才該說實話,這薑湯其實是丫鬟熬的。
“這薑湯……是婢妾看著人熬的。”她硬著頭皮,訕訕笑道。
好在這一回祁遠章沒有再說什麼。
他端起碗,漫不經心地拿勺子攪動著碗中湯水。
半響,他才嘗了第一口,而後便將碗放到了一旁道:“薑氏如今已是大好,你這主持中饋的大權便重新交回她手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