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不出大浪來,他的孩子,就更是如此。
即便薛懷刃知道她有些不一樣,但恐怕也沒有特彆放在心上,所以他此刻才敢這樣毫不防備地在她眼前睡著。
然而轉念一想,她又有什麼不一樣?
她敢這樣來見他,難道不是膽大包天之舉?
太微無聲歎氣,忽然想起往事,低頭在他的眼睛上輕輕親了一下。
不管了。
人生苦短。
就這樣吧。
她上輩子,可攏共才活了二十來年呢。
……
傍晚時分,太微回了祁家,薛懷刃也回了鎮夷司。
他仍是疲憊,但睡意卻淡了,站在廊下叫暮間的風一吹,就更是清醒了十分。
眼看著天色要黑,他也不叫人掌燈,隻斜倚在欄杆上,仰頭看向了天空。上頭紅的黃的灰的黑的,就是不見白日裡分明的藍與白。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角落裡,斬厄和無邪一人占了一處黑幽幽的地。無邪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該給主子請個大夫瞧瞧?”
斬厄很茫然:“主子病了嗎?”
無邪很嚴肅:“也沒準是中邪了。”
斬厄似懂非懂,抱著傘走出黑暗道:“不能因為主子跟個傻子似地光會看天就說他中邪了。”
“……”
無邪無言以對,想教教他,又怕聲音一響叫薛懷刃給聽見了,隻好憋著暗暗罵句娘,息了同斬厄剖析“相思病”和“相思蠱”的心。
這時候,已差不多走出角落的斬厄卻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問了他一句:“無邪,你說天上真的有神仙嗎?”
斬厄人高馬大,聲音低沉,不管說什麼話都透著一股認真味兒。
無邪俊秀的麵孔上露出了兩分無奈。
“你為什麼這麼問?”
斬厄緊了緊手裡抱著的傘,遲疑道:“國師大人的塔……”
無邪聽明白了,麵上神色肅穆了些:“興許是有的吧。”
國師說有,他就是不信,也不能直說沒有。
無邪拍了拍斬厄的肩膀:“他娘的,你管他天上有沒有神仙,那就是有,也輪不著你我去見,想那勞什子做什麼。”
斬厄小聲道:“我前日讀了會書。”
無邪“咦”了一聲,略顯吃驚,還挺高興:“是嗎?讀書好呀!”
這人活著,多看兩眼書總比多看兩眼地要強。
斬厄道:“有一本書上寫著,說多少多少年前,天上曾掉下來一個古怪的東西,裡頭就裝著仙人。”
無邪不置可否,隻是問:“多少年前?”
斬厄空出一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短短的頭發:“……沒寫明白,隻說是很久以前。”
話說到這裡,他也覺得不像是真事兒了。
無邪在昏暗中極力注意著他臉上的神情,見狀道:“還是多看正經書吧。”
斬厄點了點頭,很是老實。
無邪甚感欣慰,一抬頭,卻見不遠處的廊下已是空無一人。
自家主子又不見了。
他這個貼身護衛,都不知道貼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