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嬤嬤下意識想攔,可手卻伸得慢了一步。
她心想:
五姑娘的動作可真快啊。
於是默默地,她又把手縮了回來。
左右要受罰,她還攔人做什麼。
不過……
這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都說是三娘祁槿回來了,可誰也沒有真看見她呀。
沈嬤嬤朝裡頭悄悄看了一眼。
裡頭明明點了燈,可一眼望過去,竟是黑洞洞的,像一條上鉤的魚掙紮張大的嘴。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太微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魚兒沒有生氣的嘴,也再次合上了。
隻有祁老夫人的聲音在深處回響著,回響著,嘈雜又聒噪。其實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她的神情,她的話語,都顯得吵鬨極了。
太微進去的時候,她正背對入口方向站著,咬牙切齒地道:“都是趙姨娘的錯!竟養出了三娘這樣沒腦子的蠢貨來!”
屋子裡沒人接她的話,想來她已說了很多遍。
太微心中猜想應了九分,腳下步子忽然也有些邁不動了。
她明明並不在乎她們的生死,可為什麼真到了這一刻,還是動容了?喉嚨發乾,手心冒汗,簡直不像是她。
忽然,祁老夫人一個轉身,發現了她,登時驚呼出聲:“小五!”
她一臉見鬼的樣子,伸手指著太微,氣急敗壞地道:“薑氏!你怎麼教的女兒!”
薑氏沒有看她,隻閉目道:“老夫人,三娘還在呢。”
祁老夫人聞言臉色一變,旋即朝兒子看去。
她的兒子卻還在一動不動看她的孫女。已經出閣嫁做人婦的三娘,身著大妝華服,麵容扭曲地躺在那,已經漸漸僵硬。
太微先看到了三娘身上的衣裳,那樣豔麗奪目的顏色,總是第一眼便能讓人著迷。她也因此認了出來,這是三娘出嫁當日穿過的衣裳。
數月前,三娘穿著它出了門。
今日,她又穿著它回家來了。
就連嫁衣的顏色,也還鮮妍如初。
隻有她,變得不一樣了。
太微看見她的臉,青白,扭曲,布滿掙紮——死亡本就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啊。
這瞬間,突然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席卷上太微的心頭,令她也一並痛苦起來。
“看她做什麼!薑氏!還不快捂了小五的眼睛!”
祁老夫人又恐外頭的人聽見,又恐聲音不夠大嚇唬不了人,漲紅了臉來罵薑氏。罵完了,又罵起三娘和趙姨娘,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她的恐懼。
“趙姨娘養的好女兒,尋死便尋死,為什麼還要殺人?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殺人?”三娘竟會有膽子殺人?殺的誰?太微回過神來,詫異地望向了父親。
父親仍然穿著他花裡胡哨的袍子,臉上卻是一派肅容。他一言不發地站在三娘屍體旁,肅穆得連身上袍子的顏色仿佛都跟著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