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枝牡丹精致而美麗,便是當件擺設,也十分不錯。
目光沿著枝葉脈絡流轉停歇,太微忽然想到了薛懷刃。他讓斬厄時刻帶著的那把紫竹傘,傘麵上繪著的,不就是牡丹嘛。
那樣富麗堂皇的花,叫人畫在了傘麵上,格外得紮眼。
不知道為什麼偏偏要畫牡丹。
世間鮮花萬種,除了牡丹,明明還有許多旁的可以拿來作畫。
難道是因為獨愛牡丹嗎?
太微眯了眯眼睛,忽然煩躁地站起來往桌邊走去。
桌上的茶已經冷了。
自塔前一彆,她和薛懷刃便沒有再見過麵。
他一定不會想到,他說的那幾句同“仙人”有關的閒話,會勾起她無窮的疑心。
當年鬆山縣的那場疫病,同國師究竟有沒有關係?
他在其中,又是怎樣的一個角色?
太微很想問一問。
可現在的他根本未曾經曆過那些,她就是當著他的麵,盯著他的眼睛問上一百遍,也不會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那些疑惑,再不可能解開了。
太微心煩氣躁地將香爐移開去。
看見上頭的花紋,她就忍不住想起他,想起來便坐立難安,無法入睡。
太微立在桌邊,提起茶壺沏了兩杯冷茶,又苦又澀,實在不好喝。
她一邊腹誹一邊還是喝乾了。
想想自己才重新過了多久富貴日子,竟然就開始挑三揀四,嫌茶不好了。
真是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啊
太微今夜是睡不著了。
她站在這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過去現在未來混在一起,成了一副猙獰的畫。
紅紅綠綠混著黑黑白白,一塌糊塗,醜陋至極。
她若是個畫師,恐怕隻能去畫畫鬼。
太微重新走到窗邊,將窗子用力合上。哢噠一聲,窗扇緊閉,如霜似雪的月光被擋在了外頭。屋子裡隻點了一盞燈,光線黯淡,散發出朦朦朧朧的昏黃色調。
太微坐下來,撩開裙子,解開了腿上綁著的兩隻沙袋。
長喜的手藝不算絕佳,但做事仔細,針腳細密,這種東西交給她來做最是妥當。
她見慣了太微做怪事,尋常做個沙袋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太微一個換一個,到現在已經換了好幾回。
她的輕功不說回到當年巔峰,但比先前已經恢複太多。
她摘下沙袋整整齊齊碼好,放到一旁,動動腳站起身來。
行動間的輕盈,讓她愉快地揚起了嘴角。
心裡的煩悶如風吹雲散,頓時一掃而光。
身形一掠,她已經人至燈邊,輕輕一吹氣,將點燃的燈盞吹滅了。
室內一暗,驟如深淵。
可是很快就又一點點亮起來。
這微弱的光來自窗外,透過窗欞縫隙鑽進來,將黑魆魆的屋子慢慢點燃。
太微放輕呼吸,立在窗邊靜靜等候。
集香苑裡走動的聲音,越來越少,越來越輕,直至最後,一點不見,隻餘風吹樹葉發出的簌簌聲響。
除此之外,外頭安靜得落針可聞。
室內她的呼吸聲,也幾乎消失不見。
她輕輕推開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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