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的丫鬟放下食盒,歎了口氣:“您沒有胃口?”
她生得樣貌平凡,聲音卻很動聽,黃鸝百靈也不過如此。是以短短一句問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便莫名得讓人熨帖。
慕容舒拉開椅子坐下,看著滿桌吃食卻沒有一絲一毫要動筷子的意思,他的確沒有胃口。即使食物滾燙,香氣撲鼻,他的胃卻始終無動於衷。
他看著這些吃的,隻覺得惡心。
但這惡心也是乾巴巴的,頗有些空虛。
他輕聲道:“你給我盛碗湯吧。”
名喚宛桃的婢女應了聲是,一邊取來碗勺盛湯,一邊道:“四爺訓您了?”
慕容舒搖了搖頭:“四叔什麼時候訓過我呀……”
宛桃把湯碗放到了他手邊:“既然不是因為這個,您為什麼看起來一臉難過?”
慕容舒扯了扯嘴角,試圖笑給她看,可笑起來還是一臉傷心不安樣。
宛桃看著,倒是先笑了:“奴婢聽說,今日靖寧伯府來人見了四爺?”
慕容舒抓著調羹在碗裡舀來舀去:“是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得全無力氣。
宛桃聽出了不對。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來過京城,可靖寧伯府的名號她一直知道。那府裡有位姑娘,是慕容二公子未來的妻子。
她也知道,自家公子對那位姑娘根本談不上喜歡。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約在,將來就還是要成親的。
“靖寧伯府的人來見四爺,不是好事嗎?您怎麼不高興?”
宛桃提著筷子給慕容舒夾菜,夾的都是他素日喜歡吃的東西。
慕容舒放下了手裡的調羹,轉而去拿筷子。
他還是沒有胃口。
可事已至此,不吃難道要活活餓死嗎?
若是那樣,他又何必多活這幾年,不如當初便死了。
他吃了一筷子菜,低低道:“靖寧伯想要退婚。”
宛桃舉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大,驚訝地道:“那、那四爺便答應了?”
慕容舒臉色難看,口氣低落:“沒有。”
他真的……一點也不想去靖寧伯府拜訪薑氏……
既然靖寧伯鐵了心要退親,他去見一趟薑氏又能有什麼改變?
慕容舒後悔極了。
當日四叔說要帶他進京的時候,他便應該裝病的。他就應該永遠也不靠近京城。
京城的冷,著實令他骨頭疼……
他看著燈下的宛桃,露出了無助之色。
窗外夜色漸深。
靖寧伯府上空的天卻還是很亮。
祁家的晚飯,從暮色四合便開始吃,吃到這個時辰也仍然不見散。
祁遠章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下首依次坐著祁家的幾個女兒。
二姑娘祁櫻和四姑娘祁茉坐在一道。
缺了三娘,中間沒了隔斷,兩人就靠在了一起。
太微則坐在另一邊,邊上是四娘同母的妹妹六娘。
剩下個小七,被祁遠章安置在了另一頭,他的對麵。這樣的位置,小七原本不敢坐,可他說“坐坐坐,讓你坐就坐,不坐我可生氣了啊”。
小七隻好一屁股坐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