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祁茉想駁她,罵她,可這話真是無從駁起。
她隻得垂下頭,用力揉自己的手腕,當做方才什麼也沒有說過。
如果不是崔姨娘腦子犯渾去尋薑氏說要幫忙,哪裡會淪落到去下廚做飯。她攤上了這麼一個不爭氣的親娘,真是全毀了。
她原就覺得自己平白無故低了祁太微一個頭,如今被崔姨娘這麼一折騰,似乎就更坐實了她不如人這件事。
這樣的滋味,實在讓她寢食難安。
“你不要得意。”祁茉一字一頓地道,“祁太微你千萬不要得意。”
“你不要以為父親說什麼要留你繼承家業,便是真的喜歡你看重你。他這般做,不過隻是因為你娘是夫人罷了。但凡那仙女似的二姐多上兩分人氣;但凡我不是姨娘所出,這樣的‘看重’焉能有你的份。”
她說完,猛地抬頭望向了太微。
“用不了多久,父親就會反悔的,你且等著吧。”
她說得這般篤定,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是——她又知道什麼呢?
太微不急著走了。
她倚欄而立,平平靜靜地叫了一聲“四姐”,“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靖寧伯府不複存在,你會怎麼樣?”
這問題問得如此突然,如此不著邊際。
祁茉當然沒有想過。
她蹙起了眉頭。美麗的麵孔,因此露出了破綻。成人的美麗,在這一刻退化成了小孩子的困惑和生氣。
她憤怒地道:“你個滿嘴瘋話的小瘋子。”
好端端的,祁太微竟然用這種話詛咒靖寧伯府。
不是瘋話,能是什麼?
祁茉瞪著眼睛看太微。
太微卻不想看她了。
她怕被祁茉發現自己眼裡的羨慕。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看見過的祁茉,真是幸福啊。
夜幕下,太微靜靜閉上了眼睛。
她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
翌日,一大清早,太微便起身去見了父親。
“四姐的婚事如何打算,您可曾想過?”
祁遠章這回倒是沒有躲她,但聽了她的話,卻隻是笑,笑得前俯後仰,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倒是姐妹情深,還惦記著她的婚事。”
太微把手裡的暖爐重重頓在了桌子上:“她心性高脾氣壞,得嫁遠一點才安生。”
“是嗎?”祁遠章收了笑容,定定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突然心軟了?”
“我沒有。”
太微不承認。
祁遠章便也不多說什麼,隻是道:“人各有命,姻緣這種東西,隨緣吧。不過……”他頓了一頓,才接著道,“你不想讓四娘入宮,是想改你二姐的命,再順道救四娘一命,可是逆天改命這種事,哪有這般容易。”
祁遠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往外走。
“代價總是不可預料的。”
他走到門口,突然站定了不動,回過頭來望向太微笑了一下。
“你還記得我那日說,等過了年,便告訴你一個秘密嗎?”
太微當然記得。
她點了點頭。
祁遠章開始抬腳繼續往門外走去。
“不等年後了,等我這次回來,我便全數告訴你。”